走到作为禁闭使用的小房间,领头的卡兹停下脚步,瞥了基拉一眼。
“基拉,你还是别露脸吧。我开门之后,你就躲到门后去。”
听见他这么说,基拉的脸色一沉。于是卡兹别过眼神。
“……你也不想又让他激动起来吧,那个赛伊。”
基拉心痛的低下头去。几天前,赛伊擅自启动“强袭高达”,基于危及乘员的理由,他被罚关禁闭。除了每天送三餐外,严禁一切的对外接触;所谓的三餐,也只有面包和白开水而已。这一点更令他们深刻体会到,自己的确已经隶属于军队这样的组织了。
话说回来,那个赛伊竟会有那样突发性的举动:一向冷静、理性,作为同学们意见领袖的他——基拉的心里却也知道,是自己害他那么冲动的。是自己和芙蕾将他逼得失去理智的。卡兹的嘴上虽然不说,心里一定也是这么想的吧。
站在基拉的立场,独处在禁闭室的赛伊令他介怀。谁不知道他是出于恨意才落入此刻的窘境。可是,自己甚至连安慰他都不被允许;他没想过,一场背叛竟会演变到这种地步。
基拉将卡片刷过门禁机,在输入密码后,便如卡兹所说的退后一步。
“赛伊,我进去啰。”
卡兹端着餐盘走进屋内,基拉悄悄的躲在门外,小心地不让屋内人发觉。
“——还好吧?”
“啊……嗯。”
幽暗的房间里,赛伊抱膝坐在墙角的身影映入眼帘。几天没刮的胡子微微覆上他的下巴——当然,现在的他连洗澡都不准,也不能整理仪容——这副失意而憔悴的模样,看在基拉的眼里更是心痛。从前的赛伊总是一皮一眼又爱干净,个性是那样的稳重,从来也很少听他大声说话——“这一个礼拜难为你了。不过军规就是这样,也没办法。忍忍吧。”
卡兹努力说得稀松平常,但在这封闭而阴冷的空气中,他的口吻反而显得十分生硬。相对的,赛伊却意外的平静——反而像是苦笑似的回答他。
“是啊,我知道……我没事的。”
听到他的语气,基拉才稍微松了一口气。他已经冷静下来,态度上也在反省了——也因为如此,赛伊才没有被关在牢房,而改在这个小房间。听到这一点,基拉本来还不放心,深怕他又做出极端的行为——他好像也对自己为什么会陷入这种处境觉得不可议。
基拉也一样。好友赛伊碰上这种事,为什么自己不能进去看他,甚至去看了也不能为他打气;为什么他得像这样屏息着,不让对方发觉。
——因为把赛伊害成这样的不是别人,正是基拉。
他的理智明白,感觉却很模糊。怀着一种备受打击的心情,基拉离开了门后靠在墙上,视线的一角有个东西在动。基拉反射性的瞥过去,隐约看到某个人缩身退到走道后面,不一会儿,有个脚步声轻轻跑开。
长发在墙后一闪而过,是鲜艳的红色。
“……芙蕾。”
基拉愕然呆立。
“这一带到处都是废矿坑的洞。”
赛布指着地图上的一点。
“而这里就是我们布下的地雷原……若要做战场,就是这一带了。”
然后,他的手指头动着,在附近划了一圈。
“——对方应该也会这么想,况且难得铺好的地雷,不用白不用。”
在“黎明沙漠”根据地的司令室里,赛布等人正和“大天使号”的军官看着地图讨论。听完赛布的作战计划后,穆瞄了玛琉一眼,然后问道。
“这样真的好吗?我们是还好,可是就你们的装备而言,会有不少牺牲哦。”
玛琉也看了眼前坐得直挺挺的男人一眼。赛布低声答道。
“服从‘老虎’,在他手底下为他工作,的确能为我们保障稳定的生活……就像市政局那样。——女人们也常这么说。”
市政局——这个城市接纳了“沙漠之虎”,因而获得和平与繁荣的保障。虽是被外来的占领了,却没有被人占领的感觉,市区一片生意盎然——到那儿去进行物资补给的娜塔尔和杰基也向玛琉这么报告过。
“可是,统治者的心意随时都会变。你知道这几百年来,我们的同胞为此流过多少泪?”
穆的脸上浮现一丝窘迫。玛琉听了赛布的话后,心情也复杂起来。他们隶属的阵营也曾经是令赛布族人流泪的一方,虽然玛琉未曾对他们做过什么,但她所属的世界曾在遥远的过去榨取这些无力反抗的弱者,将自己的富庶建立在他们的不幸上。
不过,赛布的语调中充满骄傲,并没有身为弱者的感觉。
“——不被人支配。也不支配其他人。……我们的愿望仅此而已。”
然而,他们是多么强悍啊。刚强而充满韧性。或许正是这片炙热的沙海,塑造了这群男子汉吧。
看似和平而热闹的城市,市政局——它的和平或许只是表象。玛琉重新思考这点。
纵使牺牲和平、或在战斗中丧失我命,人类仍有不得不守护的事物。自己不也是为了这个目的而投身战争的吗?日复一日的战斗既耗弱了心志,也让她完全忘了这点。
若是处在同样的立场,她一定也会和赛布等人一样的。甚至最后,战争是因为自己的败北而告终;为了保住自己的尊严与自由,就算战斗到只剩最后一颗子弹——是的,她也义无反顾。
他们并不想在战胜后统治敌人。但是,乖乖投降接受敌人而苟活之后,又能得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