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柏林近郊的一座山间小湖,真让「脉冲高达」降落在湖岸边。
在灰云低垂的天空与映着群山倒影的水面之间,无数的雪花正翩翩飘落。「脉冲高达」踏进这处静谧的小空间后,立刻在深沉如镜的湖面掀起涟漪,细碎的水花一路向对岸环环扩散。即使打开了驾驶舱,也完全感觉不到四周的生机,彷佛世界在这个空间外便告终结般的封闭小宇宙。
这里就可以——真想着。
他让「脉冲高达」走到水深及腰处停下。飘过水面的雪花随风吹进驾驶舱里,拂动他臂弯中的那一头柔软金发。真垂眼看着膝上的少女。
史黛拉——我最宝贝的史黛拉。
带着微微笑意,白皙的脸上是纯真的表情,无邪得像个年幼的孩子。她的头靠在真的肩上,看起来像是睡着似的。一只粉红色的心贝壳搁在她的驾驶服领口边上——这个「勿忘我」的纪念品被人钻了一个小洞,用绳子穿过,挂在她的颈间。大概是某个知晓赠礼者心意的人替她弄得。挂上一条质朴的项链时,少女在想些什么呢?
真轻抚她的头发,又一次紧紧抱住她,她的脸颊就像飘进来的雪花一样白而冰冷。
初见她时,她跳着自创的舞步,动作是那样自由而轻盈,就像在风中飞扬的羽毛,彷佛全身都散发出生命的喜悦。
他真想永远永远将她抱在怀里,保护她免于一切恐惧。
海潮声、舞动的火苗、背挨着背传来的温暖。只有他们两人与世隔绝般的小小世界。
那一刻永远不会回来了。
真抱着史黛拉。走出驾驶舱,他沿着「脉冲高达」伸长的手臂走下去,在爱机的指尖停下来。
灰蒙蒙的雾滑过湖面。
真又向少女的睡容凝视了好一会儿。
「别怕了史黛拉。」
突然涌上心问的那股情感,今他几乎硬咽。
「再也没有没有可怕的事了也没有痛苦了因为」
真是偷偷把她带离战场的。要是让她留在那儿,真他人大概又会为了取得她的资料两切割她的遗体。他受不了那样。史黛拉莅生前一直被当成物品般对待,他不要她死了以后还受到那种待遇。
所以——
「因为这世上再也没什么能让你害怕了不会再有人来欺负你不会了」
真弯下腰,小心地伸出双臂,让平静的水面承载史黛拉的身体。
「所以,你就放心静静的在这里」
史黛拉安详白哲的脸庞随水漂远。真任凭泪水从双颊滚落,目不转睛地看着少女逐渐下沉,还有她在水中摇啊摇,好像在向真招手般的纤细双臂。不一会儿,水幕便湮去了史黛拉的身影。
「安息吧。」
独个儿留在水面上,真抱着双膝辍拉起来。
现在,她总算能在平静中安眠。史黛拉最怕的就是死,而死亡从此再也不能威胁她了。惟独此刻,她才真正从死的恐惧中解脱。
但煎熬的却是生者。任凭懊悔啃蚀,和犹如利刀割在心上的痛楚,真的每一滴眼泪都是从伤口淌下的苦涩。
「可是我说过要保护你!」
呜咽的唇间,满怀痛恨的情感。
「我明明说要保护你!」
却没有做到。
并非承诺保护所有的人,而是仅仅一个少女,他竟然做不到。
「史黛拉对不起!」
他好想保护她的。他这般地为了拥有力量而努力,就是为了不再失去,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又是这种结果!
一个完全不解世事、如稚儿般纯真的少女,竟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杀人、被杀——
为什么一个本该受到保护的脆弱生命,却被利用成为战争的工具,落得横死的下场?——
为什么?
真抬起被泪水濡湿的脸。落在他身上的雪都融化了,雪水流进他的衣领,但他一点儿也感觉不到那股冰冷。在他体内燃烧的熊熊怒火,已使他忘却一切感觉。
黑色的仇恨在真的心中激荡。他憎恶招致这一切的——所有该为史黛拉的死负责的人——
为什么?
「但这也太惨了」
塔莉亚环顾舰桥外的那片焦土,不忍地骂了一句:
「地球军实在太乱来了!」
「是啊」
一向粗线条的阿瑟也险的满脸沉重。
天亮之后,扎伏特增援部队抵达已化成废墟的柏林市展开救援行动。大街小巷都有成堆的尸体,被送进救难所的伤者更是难以计数。幸存者被活埋在瓦砾堆下;蜷缩在残破景象中的孩子在一夜间成了孤儿;哀恸的母亲紧抱着孩子的尸体——被那架巨型机动战士焚毁的这座城市,几成地狱。
「议长到迪欧奇亚视察时也说我们到底在做什么呢——唉,真的呢。」
塔莉亚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我们在做什么呢?
任凭这样的惨剧一再上演?
&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