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以一个冰冷的眼光,接着忧心地望着真离去的方向。
他大概碰上什么事了。
不过美玲可不管这么多,她还在发泄胸中的不平之气。
真是太不敢相信了!他还把阿斯兰先生讲成那样!
嗯可是人家被干掉也是事实嘛
尤兰不经意地随口应道,立刻引来美玲和露娜玛莉亚的两记白眼。
维修室的三张床中,有两张是空的,而躺在最后那一张床上的少年,正在忘掉那两张床是怎么空下来的。少年在躺上去的那一刻朝尼奥看了一眼,尼奥到现在都还忘不了他的眼神。
在三人之中,史汀克是最理智的一个。他愿意接受维修,也全是因为信任尼奥。如今尼奥要违背这份信任,夺去他们的一切:记忆、往事、友情,甚至是生命。
在那一瞬间,史汀克的眼神里出现疑怯。一向刚强冷静、从不在人前示弱的他,该不是知道自己将发生什么事了吧?
为了什么而战?
不知不觉间,尼奥脱口而出。
一开始想这种事,我们就完蛋了,是吧?
这番自嘲实在太凄苦,研究员只好勉强答是。对他们讲这些也无济于事。
为了什么而战答案再明了不过了。因为洛德?吉普列尔先生的期望。为此才有自己以及那些强化人们。何须再迷惘?后悔又不能唤回史黛拉和奥尔。要是真那么同情他们,自己大可以放走仅存的史汀克。
他又想起史黛拉的小鱼缸。
不行。到头来又是自己的感伤罢了。他们只能在这里生存。尼奥也一样。
他默默看着沉睡中的史汀克。少年的睡脸没有一丝烦恼,看起来无比幸福。
这样啊还是没办法?
走到医务室前的通道上时,真听见舰长的声音,连忙反射性地躲到墙后。舰长正在医务室前和军医谈话。
是的。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迟了一秒,真才意会到这句话的意思。他们在谈史黛拉的死。不想还好,这一想令得他浑身发抖。真极力忍住,扶着墙以免自己跌坐在地上。
军医的声音继续传来:
要是能撑到我们把她交出去当然是最好,若是不行,我们再这样延长她的生命迹象,搞不好反而不妥当这样只会让研究人员更难取得正确的资料就算要解剖的话。
解剖?――一听见这个字眼,真那几乎停滞的思绪轰地动了起来。他说解剖?他们在胡说什么!
评议会要的是活体呀!若是那种样本数据,我们在研究所里采集的还不够吗?
解剖数据样本。真终于明白了。军医之所以持续治疗史黛拉,并不是为了救她的命。反之,他刚刚还建议
不要再维持她的生命了,因为那样会使研究人员不易取得资料。他竟然说史黛拉死了比较好!就为了取得资料?
反正你给我继续维持她的生命,我还是希望尽可能活着引渡她。
他听见舰长做出结论。只不过,舰长也只能把史黛拉看做一个活体标本,而不是和他们一样会哭会笑、会痛苦的人类。
是我知道了。我会尽量试试
对,拜托了。
舰长转身要走,又停下脚步。
对了,真呢?他还常常来吗?
听见自己的名字,真更紧张得全身僵硬。
是啊,三天两头的来。
军医答完,叹口气又说:
也不知道他怎么会那么关心那种人。
这样啊
舰长没再说什么,就这么离开了。真听见医务室的门关上,两条腿却像是被钉住了似的,只能站在原地,动也不能动。
之前,他根本没想过史黛拉获救以后会怎么样。他当时是怕她死,但她现在离死也不远了,而且就算能继续活着,往后这辈子也只能做个实验体。等母舰抵达直布罗陀,她会被带离真的身旁,送进不知哪里的研究单位,做为强化人的活体标本,一生做科学家的研究对象。她会永远被绑在病床上,再也不能看天空、看海,也不会再跳舞或欢笑了。
这种事情!真紧握了拳头。
跟联合军对她做的那些事,有什么两样!
阿斯兰走到上层甲板,不自觉停下了脚步。甲板上的炮弹孔多得超乎他的想像,此外没有一处是平坦的:副炮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一个大洞和洞旁卷起外翻的装甲。即将沉入海中的夕阳,将这片宛如废墟的景象染成橘色世界末日正在到来,约莫也是这个样子吧?阿斯兰怔怔的想。
消灭所有的自然人,战争就会结束!父亲生前的咆哮在耳边响起。他确实是那么说的,只要敌人全数毁灭,战争就会结束。
再这么下去,全世界必将陷入互不认同的无限战争。
或是像是乌兹米的警告?绕了一大圏,结果自己还是走上同样的路?
基拉问,在这种情况下,殖民地是否就是对的,阿斯兰答不出来,尽管自己先前回到扎夫特时满怀信心,认同殖民地的做法是结束战争的捷径。
卡嘉利流了多少眼泪还有这一句话,刺痛了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