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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深夜——不知来自何处的声音又响起了。
[伊成大人……]依然只闻声响,却不见任何人影。不久,伊成突然起身。与昨晚一样。
伊成抱着琵琶,又来到窄廊坐下,弹起琵琶。之后,又开始自言自语。与昨晚不同的是伊成的视线。
昨晚伊成自言自语时,视线望着远方,但今晚的视线,距离却更近了。
[你想从山里出来?]伊成对着没有任何人影的庭院说。
然后,弹完琵琶的伊成又睡着了。陷于酣睡的伊成,益发消瘦下去。
事情到此地步,连家人也开始惶恐不安。这一定是被什么鬼魅附身了。如果置之不顾,伊成是不是终将被那鬼魅夺走性命?
[因此,伊成大人府里便派人到我那儿,要我转告你,希望你能伸出援手……]博雅说。
[鬼魅呼叫自己名字时,伊成大人回应了,这太不妙了。]晴明搁下酒杯喃喃自语。
[名字?]博雅问。
[就算有人呼唤自己的名字,只要不回应,那呼唤便如同风声。可是一旦回应,二者之间就会结下「缘分」这个咒。][咒吗?][是咒。][那你打算怎么办?明天能不能跑一趟伊成大人宅邸?][不。]晴明微微摇头,[今晚去吧。][可以吗?][可以。这种事愈快解决愈好。今晚那声音来呼唤伊成大人之前,应该可以抵达伊成大人宅邸吧。][喔。][你也去吗?][嗯。][走。]事情就这样决定了。
四。
琵琶声袅袅作响。伊成坐在窄廊边缘弹着琵琶。
屋檐外射进来的月光,将伊成染成湿润般的青色,浮托在黑暗中。
晴明与博雅躲在屏风后,偷偷观察伊成的神情。
伊成和前几夜一样,正在同看似身在庭院中、却没有实体的东西对话。
[您到底在说些什么?我不懂您的意思。]伊成边弹琵琶边与对方谈话。
[您说想从山里出来,可是……][您喜欢那首作者不详的和歌?][您想要那个「山」字?]在旁人看来,伊成看似自言自语,也看似与身边某人对话。
然而,博雅环视整个庭院,总是见不到任何人影。
默默无言望着庭院的晴明,喃喃自语:[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晴明,你知道了什么吗?]博雅也悄声问晴明。
[嗯,知道了一些。][一些?我完全看不出任何端倪。][既然你看不见「那个」,当然也看不出端倪了。][「那个」?晴明,难道你看见了什么?][嗯。][看见什么?][看见每晚都来找伊成大人的那位访客。][访客?我什么都没看到?][想看吗?][我也可以看到吗?][应该可以。]晴明说毕,伸出左手,再吩咐博雅,[博雅,眼睛闭上。]博雅闭上双眼。晴明将左手搁在博雅脸上。大拇指按着博雅紧闭的左眼,食指与中指则按着右眼。右手贴在博雅脑后,嘴里小声念起咒文。
晴明收回双手,向博雅悄声道:[睁开眼睛吧。]博雅缓缓睁开双眼。眼睛愈睁愈大……[啊……]博雅吞下险些迸出的叫声。
[有人……]博雅嘶哑地说。
博雅定睛注视眼前的光景。原来,坐在窄廊的伊成眼前——也就是庭院灌木丛之间,也坐着某人。
那人身穿破旧青色窄袖服,是个男人。年龄大约五十岁左右。
那男人坐在泥土上,正在同伊成对话。而且额头上似乎贴着什么东西。类似文字的东西。
[晴明,庭院那男人的额头上,好像写着什么……]是汉字,单单一个字。
[是「山」……]晴明喃喃自语。
原来在庭院那男人的额头,有个用毛笔写成的[山]字。
[博雅,看样子,这个问题可以提早解决。]晴明说。
[真的?][今晚什么都不必做,暂且放手不管。][不会有事吗?][不会。只不过一、二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伊成大人或许会更消瘦一点,但不会影响他的性命。][那,你打算怎么办?][明天去见某位大人。][某位大人?][不论如何解决问题,都要先听听那位大人的意见再说。][到底是谁?是哪位大人?][你也见过他呀。][我见过?][就是贺茂忠行师傅的儿子,贺茂保宪啦。]晴明说。
五。
翌日——晴明与博雅并肩而坐,贺茂保宪坐在两人面前。
保宪目前任职谷仓院长官。父亲是阴阳师贺茂忠行。保宪本来也任职于阴阳寮,现在升任为谷仓院长官。
若按规矩来说,保宪应该与晴明并肩而坐,官位最高的博雅则坐在保宪、晴明面前。不过,三人却毫无顾忌地聚在一起。
此地是保宪宅邸。
保宪穿着黑色便服,表情豁达明亮,与晴明、博雅相对而坐。有只黑色小动物蜷在保宪左肩上睡觉。是黑猫。但是,不是一般猫,而是猫又——保宪操纵的式神。
三人刚刚结束一番寒喧。
[晴明,你今天来这儿的目的是什么?]保宪问。
[我想问你一件事……]晴明微微行了个礼。
[什么事?]保宪说。
[你最近又没有施行封山咒?][封山咒?][是。][这……]保宪思考了一会儿,视线漫无目标投向远方。
[不是最近这一、二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