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的都是真那实。
由弦而或某位巫女拍摄的私人照片固然不用说,就连小学的远足或校外教学的照片里,即便是和同班同学一起拍照,音矢身边都一定有真那实的身影。
“……好像都是真那实呢。”
“真失礼!和这么可爱的女孩子一起拍照,你是有什么不满吗?”
“啊哈哈,我只是想说照这样看来,我们还真是一直都在一起呢。”
当真那实在音矢房间翻起相簿时,老实说音矢不知该如何是好。
近来两人几乎没有像这样单独在一起,更何况随时可能有生命危险的紧张感,让他的生活一直处于紧绷状态。待在自己房间时,音矢都是尽量让头脑放空,不去想任何事情。
可是像这样和真那实聊天,音矢发觉自己的心情也越来越愉快。只要和真那实在一起,讨厌的事物都会从脑袋里消失。当然那些事不可能完全忘记,但却能让音矢开始觉得,其实生活里也不是只有坏事而已。
“嗯~~可是现在这样看起来,真那实从小时候就一直是这个发型呢。”
看到指着相片微笑的音矢,真那实的表情显得有些惊讶。
“音矢你该不会是忘了吧?”
“咦?忘了什么?”
见到音矢的反应,真那实像是稍微思考了一下。过了一会儿她用力地点了一下头,随即像是下定决心般全盘托出。
“我以前最讨厌我的头发了。”
“咦?为什么?我觉得很漂亮啊……”
真那实露出小小的微笑,因为音矢说的话和以前一模一样。
“你还记得我们初遇的时候吗?”
“初遇?等我一下,呃~~这个……”
音矢心想这都不记得就真的太说不过去了,于是拼命想要回想起来。然而无论他如何遵循记忆的丝线回忆,却只觉得不管何时真那实都在他身边。
“我以前也是住在这附近不是吗?上小学后没多久我就搬到现在的大楼。”
“嗯,这个我记得。”
“那个时候我常常被欺负哦,他们都说我是洋鬼子的孩子。”
“是那样吗?我没有这个印象耶……”
自己到底有多迟钝啊!看到音矢如此苦恼的样子,真那实笑了出来。
进入幼稚园的时候,真那实才第一次知道自己和其他孩子的不同。
那就是她遗传自祖父母的金发与蓝眼。
若是在东京那样的大都会,像真那实那样的孩子或许并不稀奇;然而在这封闭的乡下,就连孩童间都会以奇异的目光看待真那实。
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其他孩子就口口声声洋鬼子、洋鬼子的,都不肯和她玩。
所以真那实最讨厌自己的头发和眼睛。
眼睛的颜色怎样也改变不了,不过她心想至少改变发型也好,所以她拜托父母帮她把头发剪短得像个男孩子一样,可是却仍是交不到朋友。
真那实总是孤独一个人待在附近空地。有一天,一个陌生的男孩子叫住了她。
“喂,你在做什么?”
那是附近的孩子们,和一个不认识的少年。
那个向真那实搭话的男孩子,他身上穿的是真那实从未见过的衣服。
“……奇怪的衣服。”
听到真那实的评语,男孩子笑着对她说:
“才不奇怪呢,这叫狩衣,很帅吧?”
“有吗……”
自己穿着与别人不同的打扮,却能够一口认定那样很帅,这样的男孩子对真那实来说十分耀眼。
但那毕竟只是衣服,脱掉就不会有事了,于是真那实撇开了视线。
像你这种人不可能会了解我的心情。
“那么你在做什么呢?”
“没做什么,不要管我。”
“那和我们一起玩三角棒球{注4:不设二垒的棒球,适合以少人数或在狭小场地游玩}吧,我们人数不够呢。”
男孩子说完,却有别的孩子悄悄对他说:
“不要吧,她是洋鬼子的孩子哦。”
后面其他的孩子也都不敢直视真那实。
“洋鬼子?她讲的是日文耶?”
“是这样没错,可是她的头发颜色很奇怪……”
“奇怪?会吗?我觉得很漂亮啊。”
孩子们之间顿时吵闹了起来。
以前她只遇到有小孩说她“和自己不一样”,却没遇一个小孩说出对她的感觉。
“既然音矢这么说,那么一定就是那样吧。”
“什么叫我说?难道你不觉得闪闪发光的很漂亮吗?”
“和小健的十圆秃比起来要好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