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争执,她哭泣的侧脸;走在去结婚登记时的人行道。她冷静的脸总是出现在我身旁,总是正确的计量时间。
我的头发渐渐变白,身体缩小了一圈。她仍然和我一起凝视着时间的粒子。
夜晚的酒吧内,我坐在酒吧椅上,差一点发出惨叫。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是妳。当时间的粒子变成了最小单位,过去、现在和未来的一切,都会慢慢包含其中。我和妳命中注定会经历那样的人生。我在等妳。从多年以前开始,我就在等待妳推开那扇门。」
亲眼看到临终那一幕的瞬间,真是令人惊恐万分。我无法继续注视时间的粒子,所以把完美的沙漏从她额头上拿了下来,浑身发抖,用力抱紧她单薄的身体。
·······无业的天空·······
继幻想小说和惊悚小说后,我打算在第四则写一篇私小说。这是年纪三十的阳司的故事,和发生早我身上的事几乎相同。我也曾经在某一天,毫无预警的辞职。当时的情况和这个短篇小说如出一辙。当时我很豪气的辞去工作,回到了居所的横滨。我在元町买了一件衣服,去元町PLAZA吃了蛋包饭。坐在山下公园的长椅上,读了一本文库本,再舒服地睡了一个午觉,这些情节都是真实重现。所有的一切,再度栩栩如生的呈现时,变成了令人怀念而又愉快的回忆。之后的半年间,我在横滨四处游荡。没有钱,没有工作,却有足够的自由时间,在当今裁员的时代,我无法大声建议大家都去辞职,但辞职的确可以令人享受到充分的解放。为了体会那一刹那的自由,我曾经辞职过四、五次。至于当时看的小说,我翻遍整个书柜,也找不到到底是哪一本。我认为,这无关紧要。书不需要永远留在内心,在走过那一段路后,就可以忘记了。
为什么辞职后,天空突然开豁起来?
田村阳司倚着电车车门,仰望着都市的天空。时序已经接近秋末,秋高气爽的天空中,没有一片云,阳光变成一条条刺眼的斜线驱赶着空气。平时他向来习惯看着地面的建筑物,不知为什么今天一直看着天空。电车的晃动感,以及经过轨道接缝处时有规律的震动,都令兴奋的心感到格外舒服。
中午过后的东海道线上,有一半座位都空着。在这节车厢内,只有阳司和一对情侣站着。今天早上,当自己比规定的时间晚五十分钟到公司时,根本无法想象会在今天辞职。他已经在这家公司工作了三年,是至今为止最长的一份工作。
阳司大学毕业后,曾今辗转在好几家文字工作室工作过。虽然他的功课不好,但看过不少书,对他来说,写文章不是一件难事。他只是基于这个理由,找到了这份工作。
进入第一家文字工作室后,他知道了一件事。在小公司里。越是优秀的人才会越早离开公司。不是换到一家条件更理想的公司,就是成为自由撰稿人进一步挥洒。留在公司的,都是年纪和实力有问题的人,很难做到以上两点。
曾根主编是阳司的直属上司,五十多岁,已经中年发福,有点驼背,总是蜷缩在桌前默默工作。他既无法设计出令人刮目相看的企划,文章也写得乏善可陈,更缺乏领导力。不要以为他和出版社和广告公司的关系特别好,他待人不够亲切,也缺乏毅力,根本没有任何值得借鉴的长处,他的个性阴沉,不时说一些令人周围不知所措的冷嘲热讽,激怒了客户的承办人,已经有好几家公司把他拒于门外。
阳司是曾根小组的实质领导人,曾根不在的时候,由他负责主持会议,在预定的时间内,顺利结束会议。主编不在的时候,会议可以在极短时间内结束,也可以讨论出理想的企划。阳司收下的年轻组员很喜欢曾根不在公司的时候开会。
不可思议地是,会议往往会配合与会者中程度最低的人的水准。当这个人是主编时,会议往往持续三、四个小时,却毫无结论。
工作并不光是发想企划或是写稿而已,还包括必须承受和职务不相干的痛苦。而且这种杂事还占了工作的相当大的部分,阳司出社会第一次知道那竟然是职场常态。
辞职的导火线发生在年终奖金的评定事件上。阳司在走廊上遇到其他小组的主编时,对方悄悄咬耳朵告诉他这件事,曾根给阳司评了最低等级的D。
「如果妳继续和那个老头子在一起,绝对不会有前途,怎么样?要不要申请调到我手下?」
阳司已经无法将众人公认很有能力的主编说的这番话听入耳里。他直接走到曾根的办公桌前,用严厉地口吻质问他评定的理由。曾根低着头,含糊其辞,根本不敢正眼看阳司的脸,阳司觉得和这种男人交涉根本是白费口舌,便直接冲去社长室。这一天,经常为了张罗资金而外出的社长很难得的出现在公司。
阳司向社长说明了理由。社长一脸不明就里的样子听着他说话。阳司要求社长出面向曾根了解他评定考绩的理由,这时,社长微微偏了偏头,露出不耐烦的表情。此举激怒了阳司。
「算了,谢谢妳的照顾。我不干了,改天会把辞呈和健康保险证⑤寄到公司。」
他不顾张大嘴巴的社长,走出了社长室。同组的年轻员工在走廊上等他,甚至有女孩子哭了。
「田村先生,妳真的要辞职吗?」
助理川原担心的问。阳司心意已决,心情反而变得很轻松。
「对,我辞职了。不好意思,我不想在这家公司多停留一秒钟。可不可以请妳帮我把死人物品装进纸箱,我会在下个星期六来拿。」
阳司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拿起早晨来公司带来的背包,头也不回的走向出口。曾根害怕得不敢看他,像往常一样,在办公桌前驼着背。明天开始,再也不会看到这个男人了。为什么没有早一点辞职?事到如今,这一点反而令他感到不可思议。
他搭东海道线来到横滨车站后,走到另外一个月台,换上了根岸线。因为时间的关系,电车内空空荡荡的。阳司在石川町下了车。他的单身公寓在坡道上方,但因为闲着无聊,他缓缓走向相反的海港方向。
刚好是午餐结束的时间,元町大道上,几个系着领带的上班族像水母般飘回公司,干爽的太阳照射在蜿蜒蛇行的石板路上,感觉格外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