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sp;I先生写的不是寻找自我的故事。他决定参加的文学奖,刚好要求的是娱乐小说。当然,I先生并不知道自己能写什么,所以,对于要参加哪一些奖项也抱着随兴的态度。对I先生来说,无论纯文学还是非纯文学奖,任何领域的小说都很有趣。而是世纪把小说的乐趣分得太细了,这是I先生身为读者多年的意见。
I先生在创作方面并没有任何理论。艺术理论的历史是死人的历史,虽然个别的作品会留下来,但创作上的理论都很牵强附会。艺术家也是人,他们只是希望用自己的观点解释所有的事物。尤其是越权威的人,就越想要用自说自话的逻辑纲,包罗整个世界。人类想彻底理解世界,这种欲望无穷无尽。
在I先生开始写作的半年期间,他写过惊悚小说、纯文学和幻想小说。结果大大超乎了他的预期。某一天,当他开完会回家,发现信箱有一封出版社寄来的信,上面盖着快捷的红色戳记。
I先生纳闷的打开一看,原来是作品入围最终评审阶段的通知。I先生虽然喜欢小说,但从来没有看过小说杂志,所以,并不了解文学奖的评审过程。不知道必须经过第一阶段、第二阶段以及最终阶段这三个阶段的评审。事隔几个月,突然收到这样的通知,只让他感到不可思议而已。
每次,他都把写了地址、本名和大头照的资料寄去。在夕阳照射的房间内,有妻子帮他拍大头照,装进信封里。这一切感觉很像是在某部外国电影中看到的场景。默默无闻、贫穷而又美丽。I先生虽然不贫困,确实默默无闻的创作者。
事后回想起来,那段日子也许是成为小说家过程中最快乐的时光。
那是第三次入围最终评审阶段。他已经不太为这种事牵肠挂肚了。这一次,他的中篇推理小说入围了最终评审。其实I先生很有把握。并不是对这部作品有把握,而是已经有连续几篇作品都顺利入围最终评审阶段,代表他已经达到了新人奖的水准。问题是什么时候,哪一部作品可以得奖。
那天,I先生正在看电视上的世界杯足球比赛。传统的日韩对决中,出现了在最后二十分钟反败为胜的结果。时钟指向晚上九点。啊哟哟哟,这次又落选了吗?这时,客厅的电话响了。
「恭喜你。评审决定,你的作品得奖了。」
I先生说了声:「谢谢。」他的态度格外冷静。挂上电话后,告诉了一旁的妻子得奖的消息。妻子向他道贺,他却没有真实感。那天晚上,他早早去洗了澡,上床睡觉了。
第二天早晨醒来,一切出乎意料的美好。好像终于从困住身体多年的沉重枷锁中获得了解放,阳光似乎也比平时更加灿烂。
那是秋季晴朗的一天。I先生又出去散步。走到银座的十五分钟间,街道竟然如此美丽,天空竟然如此蔚蓝,隅田川的流水竟然如此舒缓。所有的一切,都是如此的美好。这时,I先生还无法预测自己的未来。翌周,妻子告诉他,肚子怀了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在摆脱象征沉重压力的土星的第二年,他的书终于在书店出现了。被拍成连续剧的出道作品被称为是「传说中的连续剧」。乐天派对未来的天真预测被彻底颠覆了。I先生的故事必然还无法结束。
·······自卑·······
我喜欢写对话。如果光是写对话,我可以永远写下去。只要决定两个人的角色,对话就可以一直持续。对话是一种反射,只要在反应对方说话内容的同时,逐渐加入新的要素,同时再稍微注意节奏就好。感觉就像是自动飞行,只要决定目标地点,就可以随着风飞行。这一次,我也完全想不到任何题材。这种时候,作家往往会发挥自己擅长的技巧度过难关。长篇小说就无法用这种招数,但应付掌篇小说应该不是问题。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也是发挥作家资质的机会。所以,也可以乐在其中。我很纳闷,为什么女人都会自卑?而且,几乎都是对大部分男人认为无关紧要的微妙部分产生自卑。女人往往会觉得如果没有这个缺点,自己就可以充分享受人生,因为这种杞人忧天反而影响了自己的魅力,男人都是睁眼瞎,根本不必在意那些自卑。
「男人不可能了解。」
「为什么?」
「因为,妳没有什么地方令妳感到自卑啊。」
「……」
「妳看,妳说不出来了吧。我告诉妳,每个女人都有难以启齿的自卑之处。」
「但是,我们已经交往四个月了,已经有好几次做爱的经验,也曾经一起去旅行过。为什么妳这么放不开?」
「因为自卑,所以才会放不开啊。」
「我已经摸遍妳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也很清楚妳的气味和味道,为什么不行?」
「不行就是不行。」
「真是搞不懂。我说的并不是无理要求,只要是健康的男人,都会有这种想法。更何况,我又不是要去阳光底下去做,只要有一点灯光就可以了。想要看自己女朋友的身体,是很正常的想法吧?」
「为什么?现在这样已经很棒了。」
「虽然很棒,但我觉得还不够。」
「妳对和我做爱不满意吗?」
「没这回事,很满意,只是觉得应该还可以更好。」
「但我已经很满足了。」
「我还不满足。我们才认识四个月,彼此不可能已经达到了完美境界。以后应该会更棒,我相信,妳一定可以克服自卑。」
「为什么要克服自卑?」
「因为,可以更快乐啊。」
「比方说?」
「比方说,我之前也提过,我们还没有洗过鸳鸯浴,也没有去泡过温泉。」
「泡温泉没问题啊……」
「妳是说穿泳衣泡温泉吧,而且我们也没有在光线明亮的地方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