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妳好。」
「妳要去哪里?」
我说出了在号志灯前方的点名。
「那我们可以一起走一段吗?我总是一个人,如果有人陪我说说话,会觉得心情很好。」
我回答说:「完全没有问题。」然后,我鼓起勇气问她:
「我经常看到妳在附近走路,有什么目的吗?」
老奶奶走到我身旁之后,就迈开大步向前走了起来,我也只好跟着她加快了脚步。即将进入梅雨季节的干爽天空像夏天般湛蓝。
「我是在医生的建议下开始健走的,医生威胁我说,运动不足会发胖,而且,如果不经常走一走,膝盖会更加恶化。所以,我就开始在附近健走,每天都绕着这条路走动,最近,即使是下雨天,我也会出来走一走。不让会觉得浑身不自在。」
一整天都坐在桌前的我,也有运动不足的问题。(录入:metoo)
「走路也算是运动吗?」
她抬瞥了我一眼。
「对啊,像我这种老人家,这样就足够了。如果是妳的话,或许可以带着小哑铃,嘿咻嘿咻的快步走。」
走到大马路的十字路口时,她说:
「真遗憾,只能陪妳到这里。我只在住家的附近健走。改天见,今天突然向妳打招呼,恕我失礼了。」
就像其他上了年纪的人一样,她最后突然变得彬彬有礼起来。我说了声「别这么说」,她只是头也不回的摇了摇举起的手。
之后,每次见面,我们都会聊两三句。因为我在家工作,所以白天经常在附近走动。天气晴朗的日子,她会戴上帽沿很宽的草帽,以及跟候选人一样的白色手套。下雨的时候,嘴上虽然说着「真是热的受不了」,却穿上有防水加工的运动衣。
和她走在一起的时候,我也会情不自禁的弯起手臂,用力夹紧腋下,加快脚步,即使是熟悉的小巷,当抬头挺胸,迎风快走时,感觉也会格外新鲜,愉快。
那是距离我们第一次交谈差不多三个月后的某一天。一大清早,天气就很奇观。一下子从乌云密布的天空降下豆大的雨滴,不一会儿,却又雨过天晴,露出夏日般的阳光,是潮湿的路面发出黑色的光。温暖的南风吹来,高空的云和低空的云好像赛跑似的赶向北方的天空。
我每次见到她,都是在距离我所住的街区有一小段距离的隔离街区。当我买完东西回家时,看到她一身下雨天的打扮,从单行道迎面走来。她穿着鲜艳柠檬黄的聚酯纤维风衣套装,脚步比平时更快,那已经不是健走,而是小跑了。
她一看到我,立刻向我打招呼。
「啊哟,太好了。妳准备回家了吗?」
我点点头回答说:
「对,我刚才去找一些资料,回家后要继续工作。」
「是吗?虽然我不太了解,但自由业好像也很辛苦。」
她并不知道我是写小说的,因为,我实在很难向左邻右舍启齿。即使现在,我仍然在职业栏里填自由业,虽然,我不太了解自由业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露出不安的眼神看着我。
「可以和妳一起走一小段吗?俗话说,旅行一定有伴,步行也应该找个伴。」
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重重的叹了口气。我们快步走在绿意盎然的住宅区中。
「我在这里出生,也在这里张大。已经七十多年了。以前,这里根本没有这么多漂亮的房子。」
我所住的地方被称为高级住宅区,但是物价却很便宜,很适合居住。
「妳对这一带的历史很了解?」
「对啊,我还记得东京大空袭时,哪里幸免于难。说起来很奇怪,被烧掉的地方发展很迅速,没有烧掉的地方仍然像以前那样老旧破烂。」
我看着天空中流动的云,适时的附和着。我对这一带的历史没有太大的兴趣。
「以前,车站那一头住了许多有钱人和外国人,车站的这一头是普通上班族的独门独院房子。妳知道那里有一家鱼店吗?」
她快步走在我的身旁,说出了我家旁边的鱼店名。那是一家老店,店门口放着一个装了泥鳅的水桶。
「那家鱼店的女儿和车站那头大房子里的大臣儿子私奔,闹的沸沸扬扬。当时讲究门当户对,如今,只要双方喜欢,就可以在一起,时代真是进步了。」
她再说话时,一直左顾右盼,好像在找什么东西似的,不断看着周围的电线杆、招牌和门牌。她是在担心什么事吗?但是,我不是那种神经大条的人,不会把别人的事情说出口,我只是保持不是了的态度听她说话,陪她一起走而已。
走了四、五分钟,回到我所住的街区,看到我所住的那幢看起来还很新的公寓时,她慌忙说:
「咦?那不是妳家吗?对了,邮局在哪里?」
肃然她并没有正眼看我,但声音很认真。邮局在距离我家走路不需要九十秒的东方,她家应该就在邮局后面。
「年纪大了,记性越来越差。我有事要去邮局,却不小心迷路了。」
我感到一阵揪心。看来她应该是走着走着,就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在到处寻找时,偏离了平时的散步路径,走到隔壁的街区。我没有看她,很自然的问:
「妳今天走了很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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