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事情,珠纪从昨晚就不知想过几回、念过几次,多到都数不清了。
到目前为止,记忆中的拓磨总是板着一张臭脸,背对着自己趴在教室书桌上睡觉。
但从昨天开始,珠纪回想起来的,却变成他在河边的悲伤表情。
每当想起那张沉痛哀伤的脸庞,珠纪就难过得想哭。
(拓磨,你现在怎么样了呢?)
珠纪望着窗外的天空对拓磨轻声说道:
(拓磨,外婆讲的那些话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唷!你不会变成怪物的。你的心地那么好,虽然又呆又笨。但却是我重要的……)
这些话,为什么当初忘了对他说呢?
纵然讲出来也改变不了什么。
可是,我真应该要告诉他的。
(他一直都在帮我,为什么我连这些话也没能对他说呢?我实在是……太没用了……)
本来这时候必须把棉被叠好,开始做『视力训练』的,明知应当如此,珠纪却几乎不想动。
忽然,走廊外传来一阵慌乱的声响。
「所以说,珠纪小姐的身体不舒服……」
打断美鹤说话的是——
「我知道那不是真的,美鹤。让开。」
(不会吧!是……拓磨?)
「您怎么会这么认为呢?……请等一下,鬼崎大哥。」
声音和脚步声越来越近,接着纸门猛然被拉开,拓磨与美鹤随即出现在眼前。
「拓……」
珠纪颤抖着双唇,就在呼唤声正要脱口而出的瞬间……
拓磨的视线掠过珠纪,在房间内游走不定,似乎看不到珠纪的身影。
「拓磨?」
她试着呼唤他的名字,但拓磨却对珠纪完全视而不见。
「你们把珠纪藏到哪里去了?」
「我不知道。」
「我好歹也是守护者,神社或这间房子哪里设了结界我一下子就看出来了。你们干嘛连珠纪的房间都要设结界?这样根本不是保护她,而是要关她。」
听了拓磨的这番话,珠纪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外婆似乎在珠纪的房里施下结界,把她关在里头与外界隔绝,无论是身影或者声音……
「珠纪,你在吧?为什么不出声?现在这种状况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珠纪无法回答.
(不可以呀!拓磨,和我扯上关系的话,你就会变得不再是自己,所以快点回去吧!)
她知道拓磨正盯着房里的任何风吹草动,其实他应该看不到也听不见,但珠纪仍然全身僵硬,紧紧地捣住自己的嘴。
「……请您回去吧!鬼崎大哥。」
被美鹤下逐客令的拓磨猛然转身走出房间。
「打扰您了,珠纪小姐。」
接着美鹤轻轻拉上纸门,随后两人的脚步声相继远去,当再也听不到脚步声以后,珠纪才把憋住许久的气呼出来,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样……应该就行了吧?」
珠纪仰望着天花板,对着空气喃喃自语。
「……你以为我已经走了吗?」
突然从纸门的另一头传来轻叹,她吓得身体一颤。
「……我只想问你,你心里到底怎么想?」
开口说话的,是粗鲁而不失温柔的声音。
珠纪拼命忍着,只求自己不发出声音回答。
「……珠纪,开门吧!你真的在里面对不对?我是你的守护者,陪在你身边就是我的职责,如果你担心昨天的事——」
「住口。」
一声厉喝打断了他的话,朝发声方向一看。竟然是外婆,她就在珠纪身旁冷冷瞧着纸门。
(外婆……!她什么时候进来的?)
「……你自己应该也发觉了吧!你继承了鬼的血脉,如果鬼之血没有觉醒,我还可以睁只眼、闭只眼——」
(别再说了,外婆!不要对拓磨讲那么残忍的事。)
虽然珠纪心里想这样说,但却说不出口。
只要和珠纪在一起,只要守护着珠纪,拓磨体内的鬼之血就会觉醒,这就是事实。
「但既然鬼之血已经醒了,那么让你待在珠纪身边就太危险了。」
(不会的,不会的,拓磨一点都不危险!)
「……珠纪。」
短暂的沉默之后,她听到拓磨轻唤自己的名字:心口怦然一震。
「我……已经是累赘了吗?」
声音听起来又细又弱,很难想像那是拓磨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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