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伤心。伤心到要消失了。」
「求之不得。」
小津那悲惨的声音抱怨了一会,终于也厌倦,睡过去了。本来想尽量把他推到铺满尘埃的四叠半角落去的,他竟「呜呜」地反抗。
我钻进被窝沉思起来。
顺水推舟似的,就成为了师父的继承人,「自虐代理代理战争」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师父和城崎氏究竟有什么过去?明天在贺茂大桥举行的决斗又是什么?跟喵拉面老板有什么关系?还是没有关系?以后我要跟城崎氏的继承人继续那场无意义的恶作剧合战吗?已经无法避免了吗?再说,对手究竟是什么人?欺软怕硬,任意妄为,傲慢懒惰,天生邪恶,从不学习,不顾自尊,幸灾乐祸,要是这样的男人,那该怎么办?
我站起来,耳朵里清晰地听到小津的鼻息。
这份无法逃避的明确而又糟糕的预感,有如苦胆汁一般充满我的胸臆,甚至使得要否认的努力也徒劳。对自己的现状不满,连木屋町的占卜师都这样说了,我现在究竟是怎么了?本应抓住良机,踏入新生活的,现在不要说抓住机会,反而把自己推进了无法回头的隘路。
我闷闷不乐地斜眼看看小津,这家伙正可恨地呼呼大睡。
第二天,我一大早就把还没睡醒的小津踢出走廊上学去了。
不过,只要一想到傍晚的「贺茂大桥决斗」,我就寝食难安。匆匆忙忙地做完实验,我就回到了下鸭幽水庄。本来想去看看樋口师父的,门上挂着的黑板写着「去洗澡」。大概是为了即将到来的决斗,沐浴净身吧。
回到自己的房间,听着煮咖啡的沸腾音,遥望黑暗火锅结束后羽贯小姐送的蛋糕。羽贯小姐也真狠心。这么大一个蛋糕,独自一人吃掉也是淡然无味,这不是一介人类所为。应该和一个意气相投的人,优雅地品着红茶,细细品尝,例如是明石同学,想到此处连我自己都大吃一惊。都已经被指定为了神秘的自虐代理代理战争的继承人,往后将会迎来更加无意义的未来,竟然还浮出如此混账的妄想来逃避现实,真是不知廉耻。
从外面进来的大飞蛾正在头上绕着日光灯打转,回想起来明石同学是很怕蛾的,沉醉于当时两人一起滚落楼梯的回忆中,我真是个笨蛋。我那水果刀把蛋糕切开,口中喃喃一分为二二分为四。为了抑制那些要驱使我的妄想,正想伸手到猥琐图书馆上,就听见了敲门声。
打开门,站在门外的明石同学突然大叫后退。难道我因为情欲驱使,脸色看上去像只可怕的怪兽?其实她只是害怕我房间里飞舞的蛾而已。我淡定地驱散飞蛾,绅士地把她迎入屋里。
「樋口师父打电话让我傍晚过来,不过似乎不再房间里。」
她说。
我简短地跟她说了樋口师父和城崎氏的和解会谈。
「似乎在我赶报告的时候发生了大事件,我这个弟子真不称职。」
我倒了杯咖啡,递给明石同学。
她浅呷了一口,「我带了个东西来」,说着从书包里拿出来一个似曾相识的梧桐木箱子。打开盖子一看,竟然是当时和她一起去寻找的那个梦幻龟甲刷帚。「这样就不会被师父逐出师门了」,虽然她若无其事地,但是在这份师兄妹的感情下,我的泪腺不再受控制了。
「抱歉,抱歉啊。」
「不要紧。」
她说。
「先来吃蛋糕吧。」
我劝诱道。她拿了一块吃起来。
「报告的事情已经很忙了吧,真是十分抱歉。」
「没什么,报告赶好了。」
「什么报告?你是,工学部的吧。」
「我是工学部建筑科的,是建筑史相关的报告。」
「建筑史?」
「是的,关于罗马建筑的题目,神殿啊,Colosseo啊这些。」
Colosseo。
敲门声想起。
「喂喂,汝啊,决斗时间到了。」
是樋口师父。
○
洗完澡回来的师父虽然荣光满面,不过那胡渣扔在。「我和小津一起去泡澡了」,师父说。
「小津呢?」
「他去城崎那里了。小津是城崎的手下,这小子真有意思。」
师父交着手,咯咯咯地笑起来。「把我的浴衣染成桃红色的也是他。」
读者们当然已经猜到了。
前年秋天以来,小津就经常出入在社团里失去立足之地的孤独的城崎氏的住处,听他发牢骚,狠骂那个把他赶出社团的卑鄙的家伙。当然,在幕后煽动的那个恶党正是小津自己,这点之前已经说过了。于是,小津就如恶魔般侵入城崎氏的内心,确立了他的心腹地位。二人多日相处,意气相投,知道了小津是樋口师父的弟子后,城崎氏就提出「干脆去当我的间谍吧」,小津十足的缺德商人一般奸笑着答应了,「城崎前辈也真够坏的了。」
由于小津这个难以理解的暗中活动,形成了这个无意义的世界格局。
小津接师父的命令,往城崎的邮箱里扔了数十种的昆虫,另一方面,又接城崎的命令,把樋口师父的浴衣染成桃红色,就这样不断地进行这些奇怪行动,有如三头六臂般大活跃,纵情地扮演着二重间谍的角色。仔细想想,一直以来忙忙碌碌的就只有小津。倾注了那么多的精力到那些危险的超级技巧里,他究竟想干什么?这是个难解的疑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