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成为三年级学生后,现在已经是五月末了。
我坐在自己非常喜欢的四叠半空间里,与非常厌恶的小津对视着。
我是住在下鸭泉川镇一个叫下鸭幽水庄的宿舍里。听说这是在幕府末期的混乱里被烧毁后重建起来的。假如没有从窗户上照进来的阳光,这里就跟废墟没什么两样。难怪刚入学经大学生协会的介绍找到这里来时,以为自己是在九龙城里迷路了。这个木造的三层建筑,现在看来依然是快要坍塌的样子。这看在眼里就不自禁地焦躁起来的破烂废屋,即使说是到了重要文化财产的程度也不为过。不难想象,这种地方即使是被烧毁了也不会有人在意的。东面住的是房东,一定是想干脆来个痛快的吧。
当夜,小津来宿舍玩。
两人喝着闷酒,一边说着「有什么吃的」,一边把鱼肉汉堡放到电热器上加热。看着这个一口就能吃掉汉堡,却还说着「很想好好地吃肉啊」「很想吃葱盐牛舌」这样奢侈的话,实在令人气愤了。不过把烧得刚好的东西塞进嘴里时,却悄悄地流下了眼泪,就不计较了。
那一年的五月初,经过两年,我们与内部的人际关系极度恶化,刚被这个一心一意的电影协会「禊」开除了。虽说飞鸟离水不搅和,不过,我们可是出尽全力嘶声力竭地搞混,就如那黄河水一般浑浊。
虽然我和小津依然有来往,不过离开了电影协会「禊」以后,他也还是这里那里忙活,染指运动社团和奇怪的组织的活动。基本上每天晚上都会去拜访同住在下鸭幽水庄二楼的一个人,这人被他称为「师父」,从一年级的时候开始就在这幽水庄出没了。之所以无法砍断与小津的孽缘,除了是因为与他在同一个社团而且一样被赶到黑暗的角落,还跟小津频繁地出入下鸭幽水庄有关。当问到这个「师父」是什么人的时候,小津只是露出猥琐的笑容不作回答。我想,多半是教导猥琐之能的「师父」了。
电影协会「禊」和我是处于几乎完全断交的状态,而耳朵灵光的小津则会经常取到一些新情报,向着不高兴的我吹嘘。我们是为了「禊」的变革,而丢弃了那仅有的一点点的名誉。不过,这么一点可有可无的所谓名誉不提也罢。根据小津的说法,我们的舍身抗议太徒然了,协会内部根本没什么变化。
我带着点酒意收拾东西,一股怒气油然而生。被协会开除,过着大学和宿舍之间两点一线的禁欲生活,我感觉到过去那股黑暗的热情被唤醒了,而小津在煽动这样的黑暗热情方面倒是非常在行。
「来,要做吧?」
小津扭曲着他那如奇怪生物一般的身体说着。
「嗯姆。」
「约定好了啊。那么,明天傍晚,做好准备过来。」
说完小津很高兴地回去了。
总觉得被他巧妙地利用了。
虽然我想去睡了,但是二楼那些中国来的留学生的聚会正闹得欢,让人没法入睡,而且也有点饿了,不如去吃碗「喵拉面」吧。于是,我从那从不叠的被子里爬起来,踌躇着向那夜晚的街上走去了。
○
当夜,我与住在下鸭幽水庄二楼的神邂逅了。
喵拉面,用的是猫熬制的汤底,传说中的路边摊拉面,真伪未辨,不过味道确实无与伦比。至于出没场所似乎不宜在这里明示,于是就不细说了,仅透露一下是在下鸭神社附近。
深夜,吃着拉面,闻着熟悉的香味,恍惚和不安却不停地在我心中摇动。一位客人在旁边坐了下来,一眼看上去很奇妙的打扮。
穿着深蓝色的浴衣,一双天狗木屐,好一副悠闲的仙味。我把视线从碗里移出来向旁边看去,想起这个怪人在下鸭幽水庄也见过几面。咯咯唧唧地上楼的背影,在晾衣服的地方面向着太阳让女留学生给他剪头发的背影,在公用水槽里洗奇怪水果的背影。他的头发像被八号台风卷过一般凌乱,脸孔像茄子一样凹陷下去,脸上有着一对很安详的眼睛。年龄不详,看着像是大叔,又像是大学生。连我也不禁把他想成是神仙了。
这个男人似乎与店主是熟人,有的没的在说着话。一旦转向面碗,他就会以尼亚加拉瀑布逆流的气势吃起面来。在我吃完前他连汤都喝干了,实委能称之为神技。
男人吃完面后,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然后以「汝」这样古风的称呼来向我打招呼。
「是下鸭幽水庄的住客吧」
我点了下头,男人很满意地笑了笑。
「我也住下鸭幽水庄,多多指教。」
「你好。」
之后我并不打算理睬他,而这个男人倒是毫无顾虑地在打量着我的脸,「嗯,嗯」地点着头,「原来如此,是你啊」地同意道。尽管我还有点醉,大脑模模糊糊的,但是这样一个一样的男人对我如此凑近乎还是觉不舒服。难道是十年前跟我失散的哥哥,但是我没有失散的哥哥,再说,我就没有哥哥。
把拉面吃完,我从座位上站起来,男人也跟着一起来。像是理所当然地跟在我旁边。他拿出香烟点着,「呼」地吐出一股烟雾。我加快脚步,他一点故意加速的样子也没有,却悠然地追在我后面,就如是施展仙术一般。
○
「常言道,光阴似箭。季节轮回如斯,从天地初开的时刻开始,到现在不知道究竟流逝了多少岁月,按这个情况来看,也并非有多么伟大的岁月。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人类就繁殖到如此数量真是惊人。每天精神奕奕地为了各种事情奔波劳碌,人类可真是勤奋,真是美丽。所以说人类不可爱那是说谎,但是不管有多么的可爱,无法给这么多的人类都一一舍以怜悯之情。
到了秋天,又得去出云国了。车费还不好解决呢。以前的事务,都是一件一件地斟酌推敲,侃侃而谈大辩论一番,有时甚至会耗费一个晚上才能决定下来。然而现在的时世可没有那么悠然的闲情了。从各地收集到一起的事务就那么审查一下就放到木箱子里,甚是无趣。无论我等如何地绞尽脑汁去结合良缘,没出息的男人总会眼睁睁地放走机会,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