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她那双像冰冷海洋般黑暗,幽蓝、会把人吸进去似的瞳孔,直盯着少年。
“——……”
……少年其实也有一点自觉,自己只要在她面前就会词穷。
只要那双瞳孔看过来,等待着自己的话语,自己的脑中便会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出来。这和自己在面对摆一张臭脸值勤的警务官,或装熟和自己抬杠的卡拉斯时,完全是不同的状况。
于是,少年终于注意到这个作战方针在最根本上的缺陷。
(要“拢络”女孩子……具体来说该怎么做啊……?)
穆欧鲁·里德是一只熟练的战场地鼠。
不管在怎样的天候,都能持续不间断地挖洞。
只要衣服撑得住,便能匍匐前进五公里以上。
也能瞬间完成队上标准装备步枪的分解保养。
但是,他却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拉近自己与眼前这个女孩子之间的距离……
“……梅丽亚——”
已经是极限了。再继续沉默下去,连少年自己也受不了。
咕嘟。喉头响起吞咽声。自己紧张到什么程度啊?不过吞个口水也能发出这么大的声响?
下定决心后,少年说道:
“……你愿意当我的朋友吗?”
踌躇再三之后,说出的是一句似曾相似的话。
少女听到这句话,眨了眨眼——
“咦……?”
发出有点不知所措的声音。
(搞砸了。)
失败了。这样的切入法肯定不对。就像一口气干掉烈酒,脸和头都发烫。真想拿一把手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把脑浆连同愚蠢的自己一起轰上天。少年的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这样的冲动。
“……”
就在少年为自己的愚蠢懊悔不已时,少女则是一副无法理解对方到底说了什么似的表情,只是眨着眼睛。她的脸颊,就像沙漏的沙缓缓落下般,泛起一道绯红。但是不久后随即——
“……不行。”
看着莫名的方向,梅丽亚这么回答。这还是她第一次没有正对少年的视线开口说话。而她被兜帽遮着的耳朵也红到了耳根。
有趣的是,被明确拒绝之后,穆欧鲁反倒松了口气。在心中嘲笑着自己,他开口问道:
“为什么不行?”
梅丽亚在回答时仍然不正视少年:
“因为我不懂。我不知道什么叫做朋友……”
“呃,其实我也……没办法清楚地说明朋友的定义是什么啦……”
他也渐渐看向一旁,一边思考一边口齿不清地回答:
“朋友大概就是,呃——比单纯只是认识来得更进一步的关系……吧?是想要更了解彼此的事,让彼此变得更要好的那种关系……”
——这句台词说穿了就是等同于,希望梅丽亚“和我变得更要好”。
“……”
因为太过难为情,少年无法继续说明下去。
梅丽亚则是沉思着什么似地低着头,一语不发。少女下颚的线条,因为置于地面油灯晃动的火焰而摇晃着。穆欧鲁只是等着她回答,并看着这副光景。
少女终于抬起头并且开口,不过并非取消方才的拒绝,而是——
“穆欧鲁是从哪里来的?”
少女这么向穆欧鲁询问。
迟疑了一下之后,穆欧鲁回答:
“我从拉卡山卓收容所来的。”
“……拉卡山卓?”
“嗯,在王都东方……咦?你不知道吗?”
梅丽亚的脸依然带着红晕,点了点头:
“因为我没有离开过这里。”
穆欧鲁一时感到疑惑,窥视少女白皙的颈部。当然,那里并没有象徵囚犯身份的颈环。
一方面感到有些难以置信,但另一方面又觉得这么一来就说得通了。(原来如此,这么一来当然会和现实世界脱节啊。)这和先前卡拉斯说的话,有些共通之处。在蒸汽机发明以前,也就是大约一百年前,陆地上最快的移动方式是马匹,除此之外只能徒步移动。在那样的时代,一般平民根本不必奢望能够旅行。除了从军远征之外,普通人几乎没机会离开自己生长的土地。而这样的情形即使到了今日,在乡下农村这一类的地方或许还是很常见……
少女没抬头,只有视线向上地看着少年,开口问道:
“所以,可以告诉我吗……?穆欧鲁是从怎么样的地方来的?”
在那之后,两人中间隔着油灯聊了好一会儿。
梅丽亚认真地听着少年的每一句话,并在自己有兴趣的地方提问,而穆欧鲁则是一被少女提问,便以和平常的自己相比实在是结结巴巴的话语,回复少女的疑问。
自己出生的城镇、家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