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至今累积的自己将猝然中断,变成完全的零。变成一片无法推翻的空白。
越去思考,一股类似自杀者的兴奋就令他浑身发热。
他没来由的想要笑出声。如发作般的笑意袭来,令他的肩头大幅晃动。班修拉尔克制自己,设法在怀中摸索。动啊,动啊,照我的意思去动!他祈祷似的在脑中唱诵,勉强成功拿出一根雪茄。
班修拉尔以颤抖的嘴唇夹住这种在帝都流行的烟,竭力靠近魔法机器。
四处迸散的火花终于点燃雪茄。
他浑然忘我地猛吸一口,感到身体的血液循环稍微顺畅了些。他的脑袋变得鲜明起来,也略微恢复冷静。
班修拉尔缓缓吐出烟雾,透过烟雾看着发光的银色火花。
虽然内心仍一片混乱,但他已能设法把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机器上。看这样子,应该可以着手作业了。班修拉尔不禁失笑。
(我还真弱~)
他明知道总有一天会死,也曾走过许多战场,但死到临头时总是那么害怕。
班修拉尔将绘有防御魔法阵的手帕裹在一只手上,拿起根部垂落的前端。他把无法承受负荷而烧断的根部前端——切断,留下完好的部分。碰到小管子就封住切口,碰到大管子就瞇起眼睛,刻下魔法文字来修正回路。
进行修复作业时,班修拉尔特别想起了许多回忆。
比起老师与魔导师所教的东西,小时候的他更喜欢从铁匠铺学到的知识。总有一天我要做出有趣的新发明。年幼的班修拉尔不断这么坚持,当时还健在的兄长们曾对他提出过种种建言。
——你缺乏生在伯爵家的自觉。
如此严厉说着的是大哥。
——话是没错,不过这家伙也有他自己的才能。
他说不定会意外地变成大人物喔,二哥这么评论。
——你只要走上能让你得到幸福的路就够了。当然,不只是你,你要选择能让你该守护的人全都得到幸福的道路。这就是高洁的生活方式。
而二哥谈到何谓自尊。
那么一路以来,他是否有好好地依循自尊而活?
早一步离开人世的兄长们会拍着手欢迎班修拉尔吗?
(我没什么自信啊。)
他一边老实地想着,一边继续修理回路。
话说回来,耶利不知怎么了?他是时时都跟在自己身边,对自己付出绝对信赖的随从。班修拉尔死后他还活得下去吗?
兰格雷差不多快死了吗?
还有,修娜尔呢?她还在某处活着吗?
班修拉尔以痉挛的手又切下一条根管。
那一瞬间,他感到地板的晃动。若受到新的冲击,刚才因崩塌而受损的地板很可能完全崩坏。
话虽如此,他也无意事到如今才在慌张,只是默默地继续作业。
班修拉尔忽然感到四周的大气浓度增加了。
有什么东西正朝这里聚集过来,他感到沉重的人气从四面八方压迫而来。
班修拉尔全身寒毛直竖,紧绷的大气四处散出火花。
突然间,他眼前染成一片银色。
他还在修理的魔法机器根管被银色的火花包围。班修拉尔用来包手的手帕与手套猛然喷出火舌,他扯下手套想要灭火。
抓住手套的手指应该已被烧伤,他却不可思议地感觉不到疼痛。
班修拉尔用乌黑的手抛开手套,凝视着银色的光。
(魔法力正在凝聚,大概是兰格雷顺利接通回路了。力量能顺利的输送到上面去吗?)
他瞇起眼睛,想将好不容易走到的结果看到最后。
先不提自己,兰格雷可是赌上了性命。
至少班修拉尔必须见证,一个人的性命能够达成什么。
这时,蹲在根里的乌高尔突然动了。
「你这混蛋!竟敢妨碍我!」
凄厉的叫声刺痛听觉,乌高尔的赤红双目填满了班修拉尔的视野。
他根本无法躲避,只能张大双眼僵在原地。
这红色是什么?是血色?还是沉没在城堡后的夕阳色泽?
对了,黄昏说不定已经来临。如果侧耳聆听,他好像能听见谁的呼唤声﹒那是母亲叫人回家的声音吗?大概是。
——他玩了好久,一定是回家的时间到了。
***
班修拉尔们进入地下时,米莉安和乌高尔在「七贤者的御座」里的战况几乎是五五波。
「你真努力,努力到悲伤的程度。我明明可以让你解脱的。」
乌高尔发出尖锐的声音呢喃时,米莉安的意识里同时出现杂念。
那是惨烈的血之回忆。
是米莉安小时候在艾尔•乌鲁其亚的村落看过的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