袍与腰带,只着一身轻装。剩下贴身衣物时,就能清楚看见诗人理想的骨架。
他之所以不管多瘦都不会给人瘦弱的印象,就是拜这身匀称的骨架所赐吧?
诗人站在四处散落着画材与木框,沾满各种颜料痕迹的工房中央看着画家。
“不必自谦到以脏乱形容的程度吧?如果这种三层楼高的房子全都属于你,那可以算是相当优雅的生活吧?”
“的确没错。以一个不卖座的画家来说,我的日子过得很优雅。因为都卡斯家直到三代之前,代代都是领主专属的画家。而我是在耗用当时留下的家产。”
依然站着的马歇尔苦笑说完后,双手抱胸直盯着诗人看。
因为对方没叫他不要动,于是诗人走到敞开的窗边坐下。
越过那扇大窗,可以看见对面的民宅屋顶、领主宅邸的高塔以及晴朗的蓝天。或许是诗人融于阳光中的身影美得足以直接入画,马歇尔慌忙拉出一捆便宜的纸,一百年以木炭素描一边继续说道:
“……本地的领主大人代代大多是精于艺术的人物,但眼光也很严格,每隔数年就会举办一次艺术祭,遴选新的专属画家。无论如何,我都想在我这一带重新取回专属画家的地位。只要成为专属画家就能住进领主的宅邸中专心作画,在收入宽裕后也能成家。而最大的吸引力,则是可以随意出入领主大人的画廊。”
马歇尔停下拿着木炭的手陶醉地说着,诗人对他露出非常柔和的微笑。
“画廊吗?既然领主大人如此喜好艺术,应该拥有可观的收藏品吧。”
“那是当然的!据说连遥远西方和古代南方的作品都有,当然也有我家先祖的花。听说在祖先们的画作里,有本城历史上最棒的杰作。那好像是幅肖像画,可是我还没看过。”
听到这番话,诗人微微眯起眼睛重新看着马歇尔的脸。
马歇尔看着他的美貌忍不住发呆,诗人以温柔得不可思议的声音说道:
“——你真的很喜欢画画吧?”
“啊……咦……喜欢?这个嘛。不如说像是种诅咒吧!我就像为了画画而生,如果夺走绘画,我就会死。”
马歇尔害羞地红着脸搔搔脑袋,手上的炭粉将他浅色的金发染灰。
就像这样,诗人和马歇尔天天都待在工房里专注地画画。
至于米莉安,她在马歇尔家里过着非常和平的日子。
(好久没住在这种地方了。)
马歇尔的家是一栋由浅红石砖盖成的细长三层楼建筑,虽然老旧却很干爽,感觉很舒服。米莉安借用三楼的储藏室作为寝室,做完日常的锻炼后就会到城里闲逛一下,观察勾起她兴趣的事物。然后回家看看画家与诗人的情况,再跟通勤的用人一起做菜。
现在不管怎么活动,都比以露宿为主的旅程来得轻松,是个积蓄体力的绝佳良机。
卡那齐大概也是这样认为,才会把米莉安交托给画家吧?
(可是卡那齐不在,有点寂寞。)
不知不觉间,米莉安已经习惯与诗人、卡那齐三人共处了。有一天,当她和佣人上街购物回来时,画家的工房出现一名访客。
“——给我适可而止!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马歇尔罕见地怒吼着。
米莉安探头看向工房,一个奇特的访客跃入眼帘。
“来做什么?当然是来激励你了。我是来替号称为我的劲敌,却不太顺遂的你加油打气的。没错,这完全是处于一片好意。”
那个脑满肠肥的男子以尖锐的声音回答,同时将大肚子往前一挺——他本人似乎是打算挺起胸膛的样子。
他明明是个臃肿又散发猥琐气息的人,却特别讲究那头特意上过发卷的发型、活像个演员的夸张站姿、下摆很长的外套以及言语的发音。
相对的,气得浑身发抖的马歇尔就像要保护未完成的画作般站起身。
“加油打气?那真是谢了。不过,画家之间弱在艺术祭前互相刺探对方的进度,这就违反了领主大人定下的规则!我们应该在祭典上首度看到对方的画才对!”
“没错,这是避免抄袭的规定。可是马歇尔,我罗兰·卡利耶尔身为绘画大家,又是现任领主的专属画家,不可能特地来抄袭没落的都卡斯家后裔的话,你说是吧?”
(这个人在撒谎。)
正在窥视的米莉安立刻察觉。
看起来从容不迫的罗兰,脖子上却冒着冷汗——他其实很不安。
正因为对某些事感到不安,才会跑来刺探马歇尔的情况。
罗兰没发觉少女的视线,朝工房内部瞥了一眼。大概是出于马歇尔的指示,诗人以罩布蒙着头略为藏起脸孔,站在工房的窗边,罗兰笑着扬起嘴角:
“听说你雇用了美貌的模特儿,应该就是这一位吧?如果真的那么美,我也想见识一下。”
“没这个必要!虽然失礼,但我可没有闲情逸致替你倒茶。请你回去好吗?”
马歇尔纤细的面容一脸严肃,罗兰考虑了一会儿。
这时,罗兰身旁一位年约十五、六岁的少年扬起与他如出一辙的嘴角说道:
“……父亲大人,照他慌张的样子,这家伙根本还没开始制作。”
“我儿艾力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