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的干草色,眼眸就像晴天般湛蓝。”
每当诗人的声音说出她的形貌,她心中的自我形象就逐渐变得鲜明。她安心地叹口气:
诗人站起身,恭敬地走到她身旁。
“您可愿意与我同行一会儿?您应该是想到户外去吧?”
“嗯,我想看看天空。从这座塔顶眺望的天空,真的好美。”
诗人没有回答,只是微微一笑,他用手杖推落将出口掩埋一半的积雪,然后伸出手带她前往塔顶。
她在诗人的搀扶下站上期盼中的地方,放眼环顾四周。
真暗啊!外面依然沉静在幽暗中,塔顶边缘到处可见朽坏崩溃的部分。
“现在还是晚上呢。可是,总觉得有许多地方变得好老旧。”
“看来公主在登上螺旋阶梯时走了太久啊。”
听诗人温柔的说着,她眨了几下眼。
“……有多久?你知道我花了多少时间才登上阶梯吗?”
面对她的问题,诗人思索着。
“我想想,大约是三百年左右。”
“三百年……那,我已经死了?”她错愕的呢喃着。她的确觉得自己睡得太久,也花了许多时间才爬上楼。然而,没想到竟已过了三百年。
比起悲伤,徒劳无功的感受更让她颓然垂下双肩。
其实她应该连可以垂下的肩膀也没有了,但她还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也因为这样,爬上阶梯时才会那么大费周章,所以并不值得高兴。
“是的,您已经死了。”
听到诗人一口断言,她意外干脆的放弃挣扎,叹息着继续说道:
“这么说来,此处发生过战争。在那场战争中……我被关进地牢,结果我最后看到的,是战争当天的天空啊。”
她根本不愿回想起战场那令人诅咒的浑浊天空,不禁感到一阵悲伤。
三百年太过漫长,漫长到足以让憎恨消失殆尽。
诗人握住她的手,就像要鼓励陷入沉默的她。
“公主,您最想看到的天空是何时的天空?您还记得吗?”
“记得是记得……”
她无力地回答,诗人朝她露出笑容。
“公主知道吗?人类有种能力,可以看到期盼看见的事物。”
第一次听说这种事,被勾起兴趣的她问道:
“那是只有亡者才有的能力吗?”
“不,活着是时候其实也看得见,只是不容易察觉。您已经去世了,做起来应该更简单才是。来,许愿吧!”
这诗人说的话真奇怪,但她总觉得可以相信他,尽管不知理由何在。
(我想看到的,是过去的……)
她老实的闭上双眼,在脑海中描绘出自己想看的天空。
那是春天。
如透明般湛蓝的晴空。
仿佛只要吸口气就能闻到的青草的芳香。
“……咦?”
她似乎真的闻到青草的芬芳,忍不住睁开眼睛。
柔和的风吹来,真切的春天气息包覆她全身。
四周的景色已转变为白天。
在充满明亮阳光的绿色山岳地带间,可以见到星星点点的山羊白影,那个小小的白点,一定是今年春天刚出生的小羊。
“——我替那头小羊取了名字!”
她脱口喊道。
过去,她也曾像这样大叫过。那时候她的身体状况不错,于是双亲允许她登上塔顶。
这一定是当时的天空。
她有种与刚刚截然不同的明朗预感,捂住心跳加速的胸口回过头。
这是怎么回事?令人怀念的双亲正互相依偎着伫立在她身后。
这梦想成真的一幕,让她发出笑声冲向父母。
因为忘了自己的双脚衰弱,让她得以轻盈地奔跑。
每踏出一步,她的身躯与心就变得越发轻快。
跑着跑着,她忘了战争,也忘了自己已死的事实。
随着接近双亲,她的身躯越变越轻,最后甚至忘了自己的身体。随着遗忘,她的身躯也跟着消失。
躯体消失后,剩下的只有欢喜。
她满怀欢喜的扑进双亲怀里,不断发出清脆的笑声。
最户,她在亲人熟悉的气息环绕下放心了,就连欢喜也一同消融——她终于消失无踪。
◆
隔天早晨,卡那齐作了场浅梦。
他梦到已去世的亲朋好友们排成一列,茫然地注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