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看着这一幕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卡那齐也不为所动,他站在原地平静开口:
「你是叫我来玩娃娃的?」
「不,不是的。我有些话想告诉你,是一个有点悲哀、非常可笑的故事喔。自从被你砍伤之后,我就想起了很多回忆,所以我想叫你负起责任,听我说这个故事。不过,为什么你不是一个人来呢,卡那齐?」
乌齐列特这次把头歪向另一边,望着跟在青年身后的米莉安。卡那齐没有移开目光,直视着乌齐列特回答:
「因为我不想死。」
「咦~!是吗?卡那齐,你真的变了好多。过去的你明明这么自暴自弃,嘴里说着要追求不死却一点也不在乎自己啊。」
「人只要活着都会改变的,你也变了。」
「咦,有吗?真的?在你眼中,我看起来是什么样子?」
卡那齐目不转睛的注视着打从心底感到欢喜,并且兴奋不已的乌齐列特。他从过去就是这个样子,一个时时兴高采烈,从不表露真心的空虚男子。
不过,这是为什么?许久不见的他背负着太过浓密的黑暗。
从那阴暗不安定的眼眸以及不时掠过嘴唇的颤动,都能窥见他的精神状态已被逼至极限。
卡那齐无机质的眼瞳映出乌齐列特的倒影,如此回答:
「你的死相太浓了。与其说是死人,更像是具尸体。」
「卡那齐好厉害、好厉害,你真厉害!尸体?说得真好,听到你这样的评语,我觉得好有活着的感觉!」
乌齐列特以亢奋得几乎要跳起来的态度说完,同时把手中的人偶转向他们。因为兴奋而泛红的脸庞上露出开朗的笑容,他如歌唱般地继续往下说:
「可是死掉的却是妹妹,我总是会活下来!你听我说,卡那齐。如果是你,身为东方人的你应
该明白吧?我母亲是个美丽的妓女,她偶尔很温柔,但大多数时候都很可怕,暍了酒就会揍我和妹妹。我带着同母异父的妹妹到处躲避母亲,向妹妹编织着美梦。『听好了,哈尔娜,所有的痛苦全都是幻想。当身体或心觉得痛的时候就回想美丽的东西,比方说天空啦、花朵啦。总之要想着美丽的东西,要相信总有一天可以到美丽的世界去。你一定来自美丽的地方,最后也会回到美丽的地方去。』妹妹被我养育得温柔又坚强,但母亲的暴力习惯已经改不掉了,所以我带着妹妹跑进森林,想逃到邻镇。那时候我十岁,哈尔娜才五岁。」
「十岁吗?那一定寸步难行吧?」
卡那齐平静问道。乌齐列特笑咪咪地点点头:
「恩,东方的古森林是很可怕的,凭小孩子的脚程根本去不了任何地方。我们在森林里到处徘徊,既饥饿又害怕,还被野兽抓伤,最后拚命回到原来的城镇。回去之后,我发现母亲被吊死在镇旁的森林里。有两个男人为了争夺母亲发生冲突,受罚的人却不知怎地变成了她。在帝都明明有些妓女穿得和贵族一样豪华,东方却把那种行业当成罪恶。不知所措的我只好告诉妹妹要玩捉迷藏,然后把她的眼睛蒙起来,设法放下母亲埋葬了。后来妹妹问我『妈妈到哪里去了?』我告诉她『妈妈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一切都是幻影。』就这样保护着妹妹,跌跌撞撞的活了下去。」
乌齐列特的话变得越来越像自言自语:
「长到可以穿越森林的年纪,把妹妹嫁到水音高岭时,我觉得肩头的重担总算减轻了一点。当时我已经有了健忘的毛病,完全想不起母亲的事,只记得妹妹而已。但是,妹妹却和水音高岭一起消失了。我听到消息时高兴得跳了起来,妹妹终于回归了!这样一来,我就能把包含妹妹在内的过去全都舍弃啦!于是我离开东方,舍弃名字与过去,开始在黑社会里生活。直到碰见你想起一切之前,我一直很幸福。」
乌齐列特忽然面无表情的注视着卡那齐。他没有威吓的意图,只是以空洞的黑色眼瞳茫然看着青年。
「卡那齐,你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我会想起大家?」
卡那齐默然无语。虽然他有很多话想告诉乌齐列特,但能用言语来拯救他的时期已经过去了。
卡那齐将手搭在剑柄上,注视着对手。
「下来吧。」
「恩。」
乌齐列特坦率的点点头,他抛开手上的人偶,从石造屋顶轻盈地一跃而下。
在着地同时,悬挂在他腰际的配剑也喀锵作响。
两人相距大约十步的距离彼此相望。
环绕四周的数盏灯火在广场上投下两个影子。卡那齐过去与乌齐列特交手时的身体状况奇差无比,最后却还是占了上风。至于现在又如何呢?
(他的剑法杂乱得无法与过去相提并论。不过,这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是什么?)
乌齐列特的每个站姿、每个眼神流动,都飘荡着杂乱的气息,可是卡那齐却没有可以轻松获胜的感受。他背后的米莉安似乎也暂时抛开种种思绪,想要找出乌齐列特身上那股阴森的真面目。
另一方面,乌齐列特根本没有注意他的动作,单脚往后退了一步、将手靠在剑柄上。卡那齐则相反地往前跨出一步。下一瞬间,两人展开动作。
池们一蹬地面拔剑出鞘,仅仅对上一剑之后又各自改变站立的位置。两人之间保持与刚刚相对时完全一致的距离,若无其事地伫立着。
但乌齐列特脸上浮现阴森的笑容,而卡那齐面露惊愕之色。
(刚才是怎么回事出手是我快上一步,应该也砍中了。可是,剑却被他弹开!)
不只如此,他的手臂上还残留着剑被弹开时传来的麻痹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