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自己竞成为一个成年男性的命名之人,卡那齐到现在都还很难接受。
他以粗鲁的口气继续往下说:
「就连剑都可以有名字了,动物更应该有名字比较好。因为那家伙老是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既然都捡回来了,多少总得照料一下。一般来说,在照料他的时候至少也该有个名字称呼吧如果没有名字,会很麻烦的。」
「等等一下!你到底在说什么!?你捡到小动物时的故事吗?」
班修拉尔异常慌乱地凝视着卡那齐。于是卡那齐更加自暴自弃地说下去:
「你在开玩笑吗?打从一开始,我说的就是空的事啊!就算我叫他回去,他也一直跟着我,所以我就替他取名,把他当同伴看待啦。这很奇怪吗?」
班修拉尔张口结舌地听着卡那齐的说明,接着又转而露出严肃得吓人的表情,往前探出身子:
「明明就很奇怪!听好了,卡那齐,你和那个诗人长期相处,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吗?比方觉得他很可怕啦、毛骨悚然啦、灵魂会被他吸走之类的!」
「班修拉尔,你也太看得起那家伙了吧」
「不是的!我已经追踪他很长一段时间了,我确定那家伙有种奇特的力量。除了口才好、长得美之外,他还有某种不合理的力量可以扰乱四周的一切我可以理解站在那边的米莉安能够与诗人相处的原因。因为他大概也是个超乎想象的强大魔导师,所以当然会跟觉醒位魔导师合得来。不过,你只是个单纯的人类对吧?你怎么有办法和那家伙相处?总不可能只是把他当成小动物一样放在身边吧!」
班修拉尔拚命大喊着。平常他总是给人开朗又吊儿郎当的印象,但现在于卡那齐眼前的班修拉尔,却彷佛正被什么东西逼得走投无路。
(这家伙是怎么回事?过去他都是以这么认真的态度追逐着空吗?话说回来,这家伙的人生除此之外就一无所有了吗?)
感到烦躁的卡那齐保持沉默,班修拉尔则一脸苦恼地抱住脑袋。
「我不明白,我一点也不明白。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和他待在一起却不会被他牵着鼻子走?而且还为了救他一路追到这里来,他们自己明明也是一被逮住就会吃不完兜着走啊!哪卡那齐,别沉默了,你说啊!对你来说,那家伙究竟是什么?」
班修拉尔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微弱,最后以一个自暴自弃的问题作结。
那个问题令卡那齐的忍耐限度瞬间到达极限,他回过神时,已经在怒吼了:
「那家伙只不过是个毫无关系的人罢了!!」
「啊哈啊?毫无关系的人你为了一个毫无关系的人,做了什么?」
听到他愕然的反问,卡那齐一股作气越说越激动:
「为了毫无关系的人赌上性命有什么不对!如果我说他是战友、朋友或家人,你就能接受了?别开玩笑了,真恶心!不,要说是朋友,空的确是我的朋友。不过,朋友也同样是毫无关系的人吧?我所有的亲人全都死在东方了,这世上只剩下与我毫无关系的人。可是呢,我的人生所能做的事,也只有为毫无关系的人赌上性命而已!」
卡那齐一口气说完之后,四周陷入一片寂静。
米莉安睁大眼睛,彷佛很感动地仰望着他;琉琉看起来很疲倦地垂下肩膀;班修拉尔带着困惑的表情僵在原地。
「好奇怪,我几乎要被打动了那个你刚刚说的,算是一段感人的话吗?」
「别问我!」
站在还没消气的卡那齐身旁,琉琉轻轻摊开双手,以倦怠的语调说道:
「那个,班修拉尔大人。人家直到最近才明白一件事卡那齐是个笨蛋,而且还是个美感有问题的音痴。所以他看到诗人不会觉得特别美丽,不管他说了什么都不太明白,听到悦耳的美声也不会被打动。因为这样,卡那齐好像真的只是把诗人当成朋友而已。和他认真争执是没用的喔。」
「好、好强原来世上还有这样的人存在」
「感动的重点是哪里吗!?不对吧!」
卡那齐半难为情地怒吼。等他做个深呼吸、冷静一点之后这么说道:
「如果要说我很迟钝,那是没错,就当作这样好了。不过,我认为是那些『敏锐』的家伙那些像你一样把空当成怪物或神对待的人,扭曲了空。那家伙只不过是个人类。但是,就算他只是个人类,如果别人不断告诉他『你不是人』,他当然也会这么觉得吧。相反的,如果有人不断地告诉他『你是人』,他就会像个人那家伙最近已经变得好多了。」
然而,如果他再被当成怪物关在牢房里好几个月,或许又会退化回去。
卡那齐瞪着班修拉尔,一字一字地说道:
「别对那家伙抱着奇怪的期待。你只不过是擅自怀抱着期待,又擅自觉得遭到背叛罢了。那家伙是个小鬼,就连自己都无法背负的人,怎么可能背负得了你的人生。」
班修拉尔有些恍惚地听着卡那齐所说的话。
他茫然不知所措地数度皱起眉头,彷佛正在选择要说的话。
班修拉尔看到的诗人,恐怕与卡那齐他们看到的空有着极大的不同吧?
最后,他极为谨慎地喃喃发问,彷佛在确认什么。
「对你们来说那家伙在你们面前,真的是个『人』吗?」
这是理所当然的。
因为理所当然,所以卡那齐和米莉安什么也没说。
蕴藏着肯定的沉默,令班修拉尔仰望着天花板发出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