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代表粗神经的怪人能在各种方面派上用场啦。乌高尔你这混帐就再死一次吧!」
卡那齐以干涸的声音,对呆立在原地凝视着空的乌高尔说道。当乌高尔猛然回神的瞬间,卡那齐摒弃一切迷惘的剑一闪而过。
沉重的声响在一秒钟后响起,曾经属于库欧里亚的身体喷出大量血花。
卡那齐反手刺向乌高尔面具的额心。
他的剑正确无误地刺中乌高尔面具的接缝,一个尖锐冰冷的声音响起。
在短暂的沉默后,乌高尔的面具就像原来那样分为两半,掉落在地上。
面具掉落之后,库欧里亚呆站了一会儿才瘫倒在面具旁边。
看着库欧里亚倒下以后,卡那齐终于放下长剑。
他感到连脑子深处都麻痹了,正常的感情反应还没有恢复过来。卡那齐茫然地低头,望着库欧里亚脸上那孩子气的困惑表情,接着摇摇晃晃地转过身去。
本来想设法走到米莉安身旁,卡那齐却脸部朝下地猝然倒在地上。
「啊我已经不行了。」
卡那齐一副真的快死掉的声音呻吟着,空抚摸着米莉安的头发对他说道:
「是库欧里亚师涂在针上的毒发作了吧?就算你的体质对毒药的抵抗力很强,但是在身体状况最差的时候中毒又大战一场,不可能会没事的。」
「既然你这么认为就过来救我」
卡那齐恨恨地呻吟,米莉安则勉强发出呢喃:
「卡那齐你、不能死」
米莉安的呢喃让卡那齐轻声一笑,勉强撑起身体、坐在地上。当他按住头昏脑胀的脑袋俯视着米莉安的脸庞时,突然察觉一件奇怪的事自己的眼睛与脸颊感觉温温的。那是什么?当卡那齐这么想着时,一滴水珠落在米莉安的脸颊上。
卡那齐伸手擦拭自己的脸颊,讶异地问着空:
「空,我在哭吗?」
「不管怎么看,你都在哭呢。应该是过去的眼泪,重回你身上了吧?」
「别说傻话了。没有什么东西是会重新回来的。」
真无聊!卡那齐鄙弃地说着。米莉安朦胧地仰望着如此表示的他。
卡那齐一滴接一滴落下的泪水,看起来仿佛闪耀着银光。
在昏暗而模糊的视野里,银光从天而降。那是米莉安在梦里曾看过好几次的景象。
那是你非得抓住不可的东西。
令人怀念的老人嗓音响起,米莉安伸出手去。她拚命移动沉重得不得了的手臂,试着抓住银光。那银色光芒的外观看起来冰冷又坚硬,触感却很温暖。
米莉安继续往前伸出手。
她摸索着卡那齐的脸颊,试着替他擦去泪水。
当卡那齐感到那只染血的小手碰触自己的脸颊,以笨拙的动作替自己擦拭泪水时,一阵剧痛令他弯下腰。
「痛痛痛痛这是、什么」
这疼痛到底是什么?脑海中刚浮现疑问,卡那齐就突然地察觉答案。
这是心痛。
自己正感到悲伤。一旦产生自觉之后,继续涌上的泪水就再也止不住了。卡那齐用颤抖的手捂住嘴巴,意外地笑了出来。他闭上眼睛,但泪水依然不断落下。
「啊哈、哈哈哈这样不行啊。」
卡那齐觉得好悲伤、好痛苦,仿佛快发狂了。但在内心一角,他是知道的。
这才是正常的反应。这是正确的,只是过去压抑的悲伤全都重回身上而已。
他到底有多少年没为悲伤而哭泣了?
说不定,自从母亲死后就没有过了。
他好悲伤,悲伤得无可救药。明明已经阻止了乌高尔,但内心还是好悲伤。
不或许该说,藉着与乌高尔的一战,自己终于获得了悲伤的资格。
没有什么东西是会重新回来的?过去的卡那齐的确这么相信着。但现在,他以为早已失去一部分的心,却强烈地主张着自身的存在。被他笑着抛下一句「真无聊!」而加以舍弃的东西,如今鲜明地复苏了。卡那齐喉头深处迸出一阵失笑,紧邻他身旁的米莉安呢喃着:
「卡那齐对不起。我一点也不了解卡那齐的事,一点也不了解所有人,我说了很多、过分的话,可是我喜欢你」
米莉安的话语狠狠折磨着卡那齐的心,简直就像要杀了他一样。尽管如此,察觉自己并不讨厌这种痛苦的卡那齐,勉强睁开眼睛。
他低头望着米莉安,少女的脸庞因为不安与疼痛显得意识朦胧,她既不是孩子、也不是什么被神附身的存在,脸上沾着血污却依然美丽至极。
「别说傻话了我也不了解你啊。可是」
卡那齐试图挤出笑容,但泪水依然止不住地落下。
米莉安的手在泪水彼端朝他伸来,卡那齐抓住她的手,用两手握住。卡那齐宛如祈祷般再度闭上眼睛,将米莉安的手贴在额头上。
他觉得他现在能够说出口,能把真心话说出口了。能把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真正想法说出口。
「其实,我讨厌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