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sp;「辛苦你了。」
听到诗人冷静的声音,卡那齐微微抬起头。
暗魔法教会本部的大厨房依然飘荡着血腥味,不过伤患的治疗已经大致完成了。
平炉的火焰变小,伤患各自躺在地板或桌面上,有些人背靠着墙壁缩成一团,试着打个盹。
诗人低头望着坐在墙边的卡那齐,看见他仿佛在守护平炉旁包着毛毯的米莉安,不禁用一如往常的平静表情露出微笑。明明也忙着替众人的伤势做紧急处理,浑身沾满血污与泥泞的诗人脸上却毫无疲倦之色。
「好累。」
卡那齐以充满挖苦意味的沙哑声音说道,诗人将手中的陶杯递给他。
「你变得真坦率啊,卡那齐。能听到你诉苦真是贵重。」
「既然这么贵重,那就放进箱子里锁起来吧那是什么玩意?」
卡那齐倦怠地问着,接下诗人手里的陶杯。但过度疲惫的状况令他视野模糊,手指扑了个空。
诗人等到卡那齐的手牢牢握住陶杯后,自己也缓缓在一张凳子上坐下。
「那是用热水冲淡的苹果酒加上树蜜。对现在的你来说,应该比粥容易入口吧?」
「可恶,说得一副你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卡那齐恶声恶气地抱怨,喝了一口冲淡的苹果酒。温暖的酒与树蜜的香甜沁入五脏六腑之中,让他的视野稍微变得清晰了点。诗人望着卡那齐的模样,温柔地眯起眼睛。
「因为这种事是家常便饭,我也完全习惯你的病弱了。」
「你差不多该给我记住了吧!我的身体差不是因为生病」
卡那齐正要像平常一样对诗人怒吼时,突然感到喉头深处涌上一股腥甜。闻到明显的血腥味,他浑身掠过一阵恶寒。卡那齐忍不住将陶杯放在地上,激烈地呛咳起来。
诗人立刻站起身,走到卡那齐身旁单膝跪下,把撕成条状当作绷带的床单递给他。
「你的状况还是那么严重啊。」
「别管我我还、不要紧。」
卡那齐忍受着侵袭全身的钝痛,设法反复地深呼吸。他用诗人塞过来的床单擦拭掌心,咳血的痕迹鲜明地转印到布上。
诗人沉稳的琥珀之瞳俯视着床单,开口说道:
「即使你的状况变得不是『不要紧』,身为诗人的我所能做的,也只有聆听你的遗言以减轻你心中的负担,以及吟唱你想听的歌以减轻你的痛苦而已。话说回来,再也没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更能让你的病弱变得不显眼了。」
「也是啦,情况变得很奇怪。」
表示同意的卡那齐以目光环顾大厨房。
卡那齐与诗人带着负伤的米莉安,从被乌高尔附身的库欧里亚露出本性后,化为惨烈战场的议场里勉强逃了出来。他们在「目」与「黑之摇篮」派的魔导师们追杀下,不知不觉间与其他负伤的魔导师们一起躲进了这个大厨房里。
「虽然除了我们之外应该还有其他生还者,不过为了举行仪式,本部现在完全遭到封锁。这样既不会把内部的惨状泄漏出去,『黑之摇篮』派也不打算让他们以外的生还者逃掉吧?」
诗人这番话令卡那齐露出略带阴暗的苦笑。
「而且,在这里的人不是伤患就是老人,剩下的都是些太过年轻的家伙。对吗?」
正如卡那齐所言,聚集在大厨房里的魔导师大都是形容枯槁的老人,或是还在见习的年轻人,剩下的则是些不知能活到何时的重伤者。
「即使在场的全员与『黑之摇篮』正面对决,胜算也很小。例外的大概只有米莉安吧」
听到诗人口中说出米莉安的名字,卡那齐心中不禁涌出一股近乎愤怒的热烈感情,他怒目瞪着诗人说道:
「这家伙不行!她现在动不了,不管为了什么理由都一样。」
「她还好吗?」
诗人非常平稳地反问,让倏然回神的卡那齐感到淡淡的焦躁与羞愧。诗人并没有要让重伤的米莉安起身战斗,为什么自己会那么认真?
「她的内脏奇迹般地没有受损。但好像流了不少血全身有多处撞伤,骨头也断了好几根。我已经尽力了,至于她能不能得救,我不知道。」
卡那齐边说明边望着米莉安,她的肌肤失去光泽,又因为发烧的关系泛着红潮。
她或许会就此死去。不论是作为药师,或是作为一个看过许多死亡的人,卡那齐的意识都这么告诉他。
脑袋深处阵阵抽痛,卡那齐用手掌半掩住脸庞。这种心情真是糟透了,就像在一座很深的悬崖边行走。现在的他,表情想必很凄惨吧?
(谁都会死这是理所当然的事。然而,为什么我无法习惯人们的死?)
死是平等降临在一切生物上,无一例外的荒谬。
他感到心痛难抑。每次看到米莉安,卡那齐总会想着:为什么这个少女非得过着只顾学习杀人的生活不可?
米莉安既温柔又深情,既纯洁又率真。虽然米莉安的优点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也能全部视为缺点,即使如此,映在卡那齐眼中的她,真的很美丽。
卡那齐觉得米莉安拥有他一直想得到,却无法如愿的东西。她拥有作为一个生命的正直,与足以回到某个归属之处的坚强。
然而,在她好不容易才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