侦讯,已经抵达疲劳的极限。最后她依偎着老迈的女魔导师,在兰格雷与其部下的随行下,勉强走回自己的房间。
「那我就先告辞了。准备好之后,我的部下会带你到大厅去。」
兰格雷在榭洛弗的寝室前这么说道,规规矩矩地敬了个礼才离去。
(到自己城里的大厅为什么需要人带路!明明就是监视!)
榭洛弗在心中挖苦着,瞥了一眼兰格雷留下来监视的部下,与女魔导师一起走进自己的房间。
关上房门,榭洛弗刚要安心地松口气,一个不该存在的人影就跃入她的眼帘。
在房间深处被木板封住的窗户边,一个男子跷着脚,坐在窗旁的椅子上。
被小圆桌上的烛台映出的脸庞,是光魔法教会的监察官班修拉尔。
一看到男子带着恶作剧笑容的脸孔,榭洛弗不得不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因烦躁与恐惧而惊呼出声。她抓住自己的衣襟,试图藏起净是疮痂、现在又渗出血痕的手腕。
「你到这里来,是想做什么?」
当榭洛弗以压抑的声音发问时,班修拉尔轻轻朝她招手。他从椅子上站起身,让虽然犹豫,但还是走过来的榭洛弗坐下。
「小声一点,榭洛弗师。我是在明知失礼的情况下,硬是拜托那位婆婆让我进来的。我还得再问一个失礼的问题,你能通帝国宫廷语吗?」
班修拉尔与走向隔壁房间的老迈女魔导师交换了一个眼神,贴在榭洛弗耳边低语。班修拉尔有礼的态度让榭洛弗稍微松了口气,但看到他故意展示出老迈女魔导师明显遭到收买的样子,让她感到既不快又不安。
班修拉尔会要求用共通语之外的语言交谈,是想谈一些不愿让门外兰格雷的部下与这个老迈女魔导师听见的话题吧?榭洛弗没有放松戒心,冷淡地回答:
「不能。如果是北方语或西方古语就没问题。」
「那么,我们用北方语谈吧!我说起来多少会有点生硬,请你不要介意。」
「这是密谈对吧?如果你要问侦讯内容,我想,直接去问兰格雷卿应该会比较快。」
榭洛弗流畅地切换语言说道,而班修拉尔对她回以一个不像贵族的笑容。
「我和那个认真过头的工作狂不一样。我是站在你这一边,来救你的。」
「救我?怎么救?」
这出乎意料的回答让榭洛弗的音量不小心变大了点。班修拉尔立刻挥挥手,示意她压低音量,接着继续说下去:
「这终究只是个提案,请你被我们,也就是光魔法教会逮捕吧,榭洛弗师。只要在这份文件上签名就够了。因为文件是由帝国宫廷语写成,所以你可能会感到不安这是由我与住在隔一座山的卡桑德尔边境伯爵,以及帝都的军务高官达力尔柯维签名,准备要递交给光魔法教会总教主的请愿书。内容则是关于你提出自首,请求恩赦的文件。要我读给你听吗?」
摊开放在她眼前的羊皮纸,文件上并排着为了避免复制,极为独特的流畅文字。
原来如此,是这么回事吗?榭洛弗感到有点失望地摇摇头,扬起嘴角。
「被法院逮捕,和被你逮捕,到底有什么差别?」
「差别可大了。榭洛弗师,你曾来过帝都吗?看过帝都法院审判所的公开处刑吗?那真是惨不忍睹。那些家伙在侦讯的时候,就把罪人打到濒死了。被拖出来的罪人站都站不起来,更惨的连意识都模糊不清。行刑者会用药把他们弄醒,然后再杀了他们。」
班修拉尔提到的事,榭洛弗也曾耳闻。班修拉尔注视着无法隐藏内心冲击、陷入沉默的榭洛弗,轻轻把手放在她所坐椅子的椅背上。
「看在你我同是魔导师的情分上,如果你愿意被我们逮捕,我赌上费尔帝拉伯爵基斯朗班修拉尔之名,绝不会让你或其他魔导师被判死刑。你只要在这份文件上签名,在简易审判庭上保持沉默就行了。别看我这样,我的朋友也不少。等你被送往帝都,我会负起责任将你移交给我。」
班修拉尔的说词听起来非常温暖,令榭洛弗不甘心地低下头问道:
「那领地凯基利亚,会受到什么处置?」
「唉,大概会被没收吧!事实上,这里的遗迹没有不死者,凯基利亚也已经死了。如此一来,这里也没有非得由暗魔导师治理的必要。别要求太多喽!」
班修拉尔的说法的确有道理。
榭洛弗用力抓住心中倾向接受的天秤,有些急促地问道:
「你的目的是什么?如果被人发现你帮了我,不会导致你的立场恶化吗?」
「哎呀,这个倒是意外地不会。我们光魔法教会法务部总是跟帝国法院合不来,像这种事情是常有的。不过,这次我的确有个人的目的我想知道关于那个诗人的事。」
说出诗人两字的瞬间,班修拉尔的眸色倏地转暗。
看见他的反应,榭洛弗反倒稍微放心了。因为这让她知道,班修拉尔是认真的。
班修拉尔打从心底想得到有关那个诗人的情报。为了获得情报,他不惜付出相当高的代价。班修拉尔的眼中,带着足以让她信服的力量。榭洛弗回望着班修拉尔,如此确认道:
「交出关于诗人的情报,是放过我的交换条件吗?」
「正是如此。根据兰格雷的调查,诗人一行人不在这里。你说你只是放他们离开,不知道他们的行踪,但我并不这么认为。因为就算在这一带调查,也找不到任何目击那些家伙的情报。他们可是很显眼的。榭洛弗师,你应该知道他们的行踪才对不能告诉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