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船长该怎么办!?连玛莉妲你都不在了,他要如何是好呢?明明你是船长的‘光芒’……”
拉近无法抱住的光芒,抱不到实体的双手压在胸口上。我的心中有你在,是你为我点亮了“光芒”。玛莉妲露出带有些许困扰的微笑,用发光的指尖擦拭巴纳吉的眼泪,之后她以与进来时同样的方法远离了驾驶舱。
──巴纳吉,现在的我,看得到你们看不见的东西。
透过全景式荧幕,站在虚空中的玛莉妲说道。在她视线的另一头,是漂着虹彩光芒的感应力场之海。由人心所编织而成的光之场所(FIELD)……
──每个人都站在那道门前。也许总有一天,带着肉体穿越门槛的时候会来临。在这里,甚至看得见充满光辉的时间。
“时间……看得见……时间……?”
──在这条彩虹的彼端,有道路继续延伸着。
低喃着,摇动长发的玛莉妲溶入光芒之中。忘我地想追去的巴纳吉,意识因为这动作而离开肉体,他感受到自己漂出到感应力场之海的错觉。
错觉?应该是吧。就算我身为新人类,但是也不认为人的意识与身体可以如此自由。不过,巴纳吉的确被抛出到虚空,游在感应力场之海,与玛莉妲的光芒重合,同时透彻的思维在宇宙之中划出一条线段。在不受时间与空间束缚的领域中,两道思维有如在嬉戏般互相融合,接触着这片宙域中的每道人心。
在发出金色光芒的独角下,眼神茫然若失的“报丧女妖”伫立在虚空中。在机体之中,黑色的驾驶服即将饱和的身心颤抖着,他大概还无法理解自己看到了什么吧。不知道何谓敷衍,对什么事都是用正面去面对,不知变通的利迪。连将扣错的钮扣重扣的空档都没有,只是不断地封杀自己的孤独灵魂浮现在光芒之中。
──那不懂得变通的心灵,伤害他人也伤害自己。
玛莉妲对他说着。接触到化为光芒的思维,发出“咿……!”的悲鸣声,扭着身躯的利迪眼睛因恐惧而张大。他这样的反应,必定也是源自于他的不知变通。
──如果不这样做的话,世界便无法成立。可是,过于坚持只会令人窒息。希望你能够待在巴纳吉身边。狮子与独角兽,是要成对才能维持平衡的。只有其中一个人,也许会毁灭了世界。
“这是:什么声音……我、我疯了吗……?”
两只手压着头盔,无法咬紧的牙齿喀答答地打颤,利迪的瞳孔颤动着。不过,他的目光还未失去理性。他的深层心理理解到这是有必要的“声音”。而他表层的意识,也已经逐渐地察觉了。
──你可以冷静下来看看周遭。世界是如此宽广,有这么多的人互相回响着。
抖动的瞳孔数度眨动,环顾左右的虚空。映出他的心灵的精神感应框体光芒变得和缓,狮子的“钢弹”逐渐恢复冷静。抚摸过去曾是自己分身的机体之后,玛莉妲远离了“报丧女妖”。“慢着……!”背对抬起头的利迪,在虚空中翱翔的思维前往另外一道光源。
被货柜漏出的精神感应框体磷光环绕,亚伯特所搭乘的喷射座也静止在虚空之中。沐浴在“刹帝利”的爆炸光之中,发现到自己粉碎了自己的希望,却到现在还无法接受现实的脆弱心灵。空虚的声音,不断追寻着已经不存在的希望,从狭窄的操纵室流出,却无法传达给任何人。
“那道光……你做了什么,利迪?告诉我状况。你的声音……我什么都听不见……”
──想要爱我的人。
照在身上的光,传达了玛莉妲的思维。塞在副驾驶座的巨体抖动,“玛莉妲……”他低喃,随后的瞬间,亚伯特的面容变得险恶。将悲伤化为憎恨,攻击他人的同时也伤害着自己,扭曲而又悲哀的工作。他一如往常地,将无法处理的悲伤切换为对他人的憎恶,将习惯于绝望的身体涂成一片漆黑。
“谁把你击落的。利迪吗?利迪!是你干的吗!?该死的巴纳吉,为什么让玛莉妲上战场!你总是这样子,把我重要的事物给——”
──不是任何人的错。发生在那个人身上的事,只能由那个人承担。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也一样。
被父亲背叛,被姑姑怂恿而对父亲下手。为了填补由此而生的黑暗,憎恨着异母兄弟,给予利迪“报丧女妖”,然后——憎恨从理解一切的亚伯特眼神中消失,而渗出悔恨的泪水。“可是、可是……!”发出幼儿般的声音,想要抱住光芒的亚伯特躯体趴到操控台上,第一次正面承受的悲哀让他的背影发出颤抖。
“你不爱我也没关系,我只要你陪在我身边就好了。我觉得跟你在一起,我一定可以重新来过……我一个人办不到,只有我一个人办不到啊……!”
──不要害怕,你已经在重新开始了。我希望你能把想告诉我的,也告诉大家。
“不要!你死掉了吧?像母亲一样,丢下我死掉了吧!?我才不要听擅自死去的人说的话!”
──亚伯特……这样的话你也会死的。思考和大家一起活下去的方法吧,你知道一个人是办不到的。
“等等!不要走,玛莉妲!我的……!”
握住那伸长的手,在最后传递了温暖之后,玛莉妲的光芒远去。紧抱着那逐渐散去的温暖,亚伯特弯下身子,拚命地想保留这股温暖。蜷成一团的背影透出嚎泣声,然而那已经不是没有人听得见的怨言,而是足以动摇接触到的人们心灵,自灵魂发出的声音……
“‘拟.阿卡马’没事吧?是什么当盾挡住了!?”
‘不是“钢弹”。但是光芒太强无法观测。那到底是什么光……’
“洛特”上的驾驶员,用呆滞的声音回应康洛伊的咆哮。米妮瓦已经了解到发生了什么事。在94式喷射座的操纵室内,她一个人承担起失去事物的重量,静静地看着窗外照进来的光,那凛然屹立,内心却充满柔和温暖的思维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