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内并未受到密码化,传进乘员耳里的,完全是即时的说话声。站在MS甲板上头干活的男子们,都暂时停下了手边的作业,细细听起这段广播。
船尾的下层甲板上,只有所属于葛兰雪的两架“吉拉·祖鲁”,以及唯一一架从达卡作战中所回收的“杰·祖鲁”,都各自安置于悬架。对于从“工业七号”的事变开始,就一直和事态有所牵连的成员来说,接下来要进行的作战,其实他们心里都有数。一边竖耳听着广播,众人仍持续整备着因接连战斗而疲弊的机体,然而在船首的上层甲板这边,却有着不一样的状况。
直到几天前还摆着“独角兽”的上层甲板,现在则有卡克斯的“萨克Ⅰ狙击型”,以及坎德尔的“萨克加农”背对背地固定于悬架。负责整备的,是十名从钦布据点回收来的士兵,他们完全中断了手边的作业,真挚地倾听着基地司令的这番话语。
舍弃基地,投身于要称为新人生,却有过多不确定要素的前途的那一刹那,再起的机会又突然降临在身上——无论结果为何,他们都确定,这会是吉翁在地球的最后一场作战。虽然想忘记一切并埋首于其中,但这群人在地球过活的时间已经太长了。有人望着遗留在祖国的妻子相片,有人则回想起在地球获得的家人脸孔,决定本身去向的沉重时间,就那么悬在甲板上头。
‘但是,作为作战目标的敌方新型MS之中,据说藏有关于“拉普拉斯之盒”的机密情报。那里头埋藏着足以颠覆联邦的情资,不只是联邦,目前有各方势力都在追查“盒子”的下落。虽然这番话有些难以置信,但我想要在这上面赌一把。我相信,这项作战能让我们在死后记上轰轰烈烈的一笔,更会是我们对吉翁的最后一次奉献。’
距“葛兰雪”两千公里远,正要从澳洲大陆东岸南下的货船“常青树”也听到了这段喊全长两百公尺,基准排水量约五千吨的这艘船,表面上是由罗氏商会旗下的虚设公司所,只是一艘输送工业制品的寻常货船,然而此时掌舵的,却是由钦布据点逃脱出来的一群人。船长将接受到的暗号文输入翻译机,以全船广播的形式播放出卡克斯的声音。扩展于露天甲板底下的货物甲板上,所属于钦布部队的驾驶员与整备兵们正听着广播。阴暗的货物甲板上,横躺着两架德姆型MS,还有堆积如山的货柜掩埋其壮硕的机体。一架是德姆的后期量产型“德瓦基”,另一架则是以在热带地区使用为前提改装的“德姆热带型”。先不论已经升级为第三世代规格的“德瓦基”,“德姆热带型”仍是一架连全景式荧幕都没装备的单体构造式机体,所以驾驶员只能待在狭窄的驾驶舱内,倾听卡克斯的声音。
这点对位于“常青树”正下方,正移动于深度三十公尺海中的“萨克水中型”也是一样的。尽管将萨克型机种改装为水陆两用机的这架机体,已经在驾驶舱安装有全景式荧幕,然而背着大型水力喷射引擎的模样,依然显得相当粗线条。透过从“常青树”船底伸出的缆线,“萨克水中型”的驾驶员同样听着卡克斯的声音。其后方则有两架水陆两用机“卡普尔”以缆线相系,并顶着波光潋艳的海面进行潜航的身影。
潜航时,“卡普尔”的手脚都收纳于带圆弧的躯体之中,成了几乎称之为球体也不为过的形状,整体来看,实在不像是一架MS。以一年战争的老兵居多的钦布部队里头,在第一次新吉翁战争后才被留在地球的“卡普尔”驾驶员们,是可以归纳为新血,即使如此,他们沦落败兵身分也已过了八年。这些人一度成功从宇宙要塞“阿克西斯”脱逃而出,并参加蜂起的新吉翁,结果却落得与一年战争以来的残党军会合的讽刺下场——经历连蛰伏一词都会变得空虚的八年,他们听着司令声音的表情都同样紧绷。这次突然造访的机会,将会带来什么样的结果?待在漆黑的海中,占卜本身流离失所命运的凝重时间持续着。
‘我希望所有人能将手放在胸口上思考:为什么我们一直没有放弃当吉翁的军人?数度错过起事的机会,一方面又让人蔑称为受雇的恐怖分子,即使如此,我们仍持续当吉翁的军人。这之中有什意义?旁人的观感并不是问题,答案就在我们各自的心中。要否定或肯定以往的人生,都是由自己来决定。现在,我们要做的是什么?我希望各位能明白,这项选择,将能同时决定我们的过去与未来。’
从“常青树”再推移一千公里的西方,有架飞在澳洲上空的双引擎运输机,正位于从非洲坦尚尼亚地区运回加工鱼肉的中途。不过,占去机体大半的货物室却没有冷冻货柜一类的物品,里头只有在新几内亚换载的货物——全长达二十公尺的人型机械——将近突破积载量极限的巨大身躯,正困顿般地横躺着。
由于内藏飞弹发射槽的肩膀高高凸出的缘故,“卡尔斯K”单眼式的扁平头部,看起来就像是凹陷在躯干中一般。在第一次新吉翁战争之际,“卡尔斯K”曾被当作地球侵略作战的尖兵,由宇宙要塞“阿克西斯”送到地上。除了能让手掌伸缩的弹臂拳击机构之外,机体中还内藏众多的固定武装,特别是K型的左肩上,更额外装备有长炮身的光束加农。虽然删除了同机种J型所采用之指节炮口,机体标准装备中具“巨炮”(giantbazz)别称的无后座力炮,依然拥有极高的火力。从设计阶段开始,机体就已被设计成能够对应所有局面,从格斗战到炮战都可以得心应手。
尽管这在钦布部队中,算得上是最新锐的第二世代MS,但由于各项耗材的补给都停滞已久,运作过一次之后,就很难保证下次也能照常出击。一边听着卡克斯的声音在货物室回响,驾驶员与配署的整备兵都专注于最后的检修。在愿意收留自己的地方展开新人生——这样的选项,早已在他们心中褪色。
‘能舍弃过去,活在新的未来也很好。我认为那同样是需要勇气才能办到的。但我并不想否定自己的过去,如果以往不具意义,那我也想为这段不具意义的人生作出了结。这是我独善的想法,各位并没有义务陪我行动。我希望你们都能作出自己认为最好的选择。无能的司令在最后只能送你们这段话,不管选择了哪条路,我仍想打从心里感谢一直以来追随着我的各位。
吉翁万岁……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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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舰的高度下降,在最后一片云朵化作雾霭流经上方后,新雪梨湾的海面便突然闯进了视野。
高度破八百尺后,仍持续在下降。由于已将接近减速至原速(注:航海术语,拍用引擎四分之三出力航行的速度),视场所而定,就算以肉身走到露天甲板外也不至于出事。等待着入港监视部署的发布,利迪与准备就位的观测员一同来到后部的开放甲板。虽说耸立于背后的舰桥结构能够避风,吹在脸颊上的风仍然嫌冷。将飞行夹克前襟包紧的三连星众人也陪同在旁,他们一面对意料外的寒冷赶到疑惑,一面俯望开展于眼底的新雪梨湾的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