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坎德尔发出迷惑的声音。反射性地命令“封锁无线电。保持待命”后,卡克斯持续望着航行于夜空的船只。那艘船用了地球侵略作战时的密码呼叫,恐怕是新吉翁从宇宙派来的船。脑袋还不能思考那会带来何种影响,卡克斯决定先将炸弹的倒数装置切掉。剩余时间不到两分钟的数字发出“哔”的一声停住,卡克斯扑通扑通响着的心跳声在“萨克Ⅰ”的驾驶舱萦绕不去。
2.
“特林顿基地?”
那是个没听过的名称。亚伯特不禁在嘴里重复了一遍,玛莎则好似嫌麻烦地答道:“没错。那里是位于澳洲的联邦军基地。”
“在遭受到吉翁残党的袭击之后,政府中央似乎就忘了有那块地方。基地周遭全是无人的荒野,就算让‘拉·凯拉姆’走一遭也不会太醒目才对。我们要从那里搭船上宇宙。”
玛莎沉沉坐在刚换上全新椅套的沙发上,呼出一口气。“地中海的假期要延后啰!”头靠上椅背的她边说边朝亚伯特送来一阵秋波,脸上的美艳神情直让人打哆嗦。自从把米妮瓦·萨比叫来这艘战舰后,她便露出了勤于修饰本身妖艳的迹象。咽下一口唾液,亚伯特用着鲠塞的声音回道:“我们不是要搭这艘战舰上宇宙吗?”
“想要找‘盒子’,总不能靠这艘与罗南互通声息的战舰吧?再说,看来布莱特舰长也是只不好应付的老狐狸。得设法让‘拉·凯拉姆’留在地球上才行。”
如此说完,玛莎像是连多谈都觉厌烦地闭上了嘴巴。要说边长五公尺,并且与寝室分隔开来的房间格局也好,或者是铺满地板的绒毯也罢,此情此景都像是女社长刚结束一日劳顿,回到高级套房中歇息的模样。不过,这里当然不是旅馆。设置在“拉·凯拉姆”一角,有特殊访客乘舰时才会用到的这间贵宾室,由小小的舷窗看出去,还能从一千公尺的高空俯视扩展于眼底的印度洋。面对玛莎使用司令室的要求,布莱特舰长最后安排的是这个房间。既然司令兼舰长的布莱特是待在舰长室,恒常保持空房的司令室应该让谁用都无妨,但这对军方来说或许是个严重的问题。尽管玛莎与布莱特之间的对立,已逐渐让舰内乘员司空见惯,若要说两人的冲突就是从房间使用开始的,其实也没错。
根本说来,造成玛莎疲劳与焦躁的原因并不在这上面。“那么,进展如何?”玛莎停止搓揉眼头,随着问话抛来锐利一瞥,吓得亚伯特肩膀一颤。
“这个……他坚持,要是我们不释放米妮瓦殿下,他就不会提供正确的资料。”
“花了两天时间,还是什么进展都没有吗?真没用。”
皱起眉头,玛莎把手伸向桌上的咖啡杯。将米妮瓦·萨比充作人质经过两天,若是从回收“独角兽”那天算起,则已过了四天,亚伯特对巴纳吉进行的审问等于是一无所获。他只得低下头,不时以上扬的目光窥探玛莎的神情。
“搞不好下一个指定的座标在宇宙,也是他随口乱编的吧?我可不想被拖着到处瞎跑喔。”
“嗯……可是看见米妮瓦殿下的脸这件事,似乎对他造成很大的冲击。我觉得他应该没有乱编说词的余裕才对。再怎么逞强,终究也只是个孩子——”
“他可是卡帝亚斯的小孩喔。你别忘了这一点。”
用强硬语气打断对方后,玛莎有些粗鲁地搁下咖啡杯。陶器碰撞的声音穿进耳里,亚伯特慌忙将目光垂到地上。
“又顽固、又倔强,还摆出像是一肩扛起世界的脸……你遗传到你母亲的特质,但那个叫巴纳吉的孩子,简直就像卡帝亚斯的复制品呢!明明他们一直都是分开来生活的,真是不可思议。”
为这番话作结时,玛莎的声音越变越小,随即便从沙发站起身。她走向舷窗,俯望即将迎接黄昏的海面。纤瘦的背影浮现于夕阳之中,长长的影子则拖到亚伯特的脚边。
“不过,或许他也没有说谎。‘拉普拉斯之盒’在宗主赛亚姆手中的可能性很高。毕竟我也不觉得祖父的冰室会设置于地球。”
赛亚姆·毕斯特的冰室——设置有冷冻睡眠装置的房间所在,只有财团领袖与宗主直属机构的少部分人知道。宗主直属机构与财团是不同的组织,惯例是由财团领袖统掌营运及管理,在领袖身亡的现今,玛莎也没办法与其取得联系。卡帝亚斯死后,玛莎曾对回收到的资料彻查,但别说是冰室所在地,就连与宗主直属机构联系的一丝丝管道都没发现。隐密到这种程度,难免让人推测“盒子”正是藏匿在宗主隐居的地方;亚伯特与玛莎心中几乎已如此确信。
只要无法获得宗主的认定,并知晓关于“盒子”的实情,就无法被承认为正式的财团领袖——这对玛莎同样是一个问题。玛莎单靠阻止“盒子”外流的论调取得家族的首肯,而坐上了代理领袖的位子,然而对于她强硬的行事风格产生反感的财团理事,却肯定不只一位。加上宗主赛亚姆早察觉卡帝亚斯死亡的真相,连此时此刻在内,也难保他不是正在策动驱逐玛莎的计谋——亚伯特胆寒地望了眼前的背影。或许是自觉到本身立场如履薄冰的缘故,玛莎为阴影笼罩的背影看来比往常紧绷。
“还得进行轨道计算呢。我是巴不得在离开地球之前先问出正确座标……哎,也罢。反正他总要陪我们走到最后。一路上就让米妮瓦公主同行,慢慢将他说服吧。”
短暂的懦弱已从玛莎回望过来的脸上抹去,取而代之的是精明的笑容。伸及脚边的影子嗖地远离,感觉到具隔离感的空气一如往常地降临后,亚伯特怯生生地开口道:“关于这件事……”
“如果也要让‘报丧女妖’与检体上宇宙,我想最好不要让她跟巴纳吉或米妮瓦殿下坐同艘船。”
“为什么?”
“他们都认识受调整前的检体。若是长期与其接触,恐怕会对检体的精神造成负担。班托拿所长也有报告,似乎已经出现了那样的征——”
“亚伯特。”
像是在取笑小孩逞能的举动似地,玛莎脸上浮现带有怜惜之意的苦笑,使得亚伯特没能将后头的话说完。“就我听来,你不像在讲‘检体’,而像在关心‘情人’呢。”紧接着说出的语音,让亚伯特感到全身突然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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