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起电子战,就连米诺夫斯基雷达都在对方的图谋下失效了。眼前的状况已经没有可以怀疑的余地。顺从着这个星期内所锻炼出来的反射神经,奥特喊道:“准备对空战斗!”声音响彻了舰桥。
“所有人员穿上太空衣。开启各炮座。敌人有可能就混在周围的民用船之中。严密进行对空监视。在敌方展开攻势的前一刻,应该可以从雷达情报追查到各船舶的位置才对。”
虽说如此,地球轨道上却有着数量过百的太空梭在来来往往。既不可能简简单单地就找出敌方的位置,也很难期待满身疮痍的“拟·阿卡马”能打好一场防卫战。一边听着开始来回交错的复诵声以及警报声,奥特自言自语:“到底是怎样的敌人……”而从执勤兵手上接过太空衣的蕾亚姆,则是冷静地回答他说:“我不认为这里会有敌人。”
“再怎么说,这里都在地球的绝对防卫圈内。即使对方伪装成商船,应该也不会有舰队规模的战力能侵入。”
“这就是问题了。既然敢以少数的战力挑起战事,敌方肯定也拟出了相当的策略。”
停下太空衣穿到一半的动作,蕾亚姆露出发愣的表情望向奥特。而奥特对自己仿佛身经百战的指挥官口吻,也有点困惑,回避了与蕾亚姆对上眼,问道:“友军的位置在哪?”蕾亚姆在拉上太空衣拉链后回道:“巡逻舰队是正在执勤,但是所有部队都退在静止轨道附近。即使立刻向他们请求支援,能不能在三十分钟内抵达还很难说。”
“三十分钟……如果这是敌袭,等他们赶到,事情已经结束了。”
无论结果如何,走一步算一步了。在内心补上这么一句后,奥特自己也接过了太空衣,并且将目光转向通讯席的美寻说道:“把调查队叫回来。”
“归舰后,要罗密欧010和012直接掩护母舰。ECOAS的‘洛特’应该也能代替炮台来用。叫他们这样做。”
“是……那‘独角兽’呢?”
戴上头盔之后,美寻坐回位子上,把顺从的眼光投向奥特。从客观的角度来看,不用想,“独角兽”绝对是目前最强的一支舰载战力。尝到几许话语鲠在喉头的心情,奥特一口气拉起太空衣拉链,一面则避开对方的目光回答道:“叫他在舰内待命。”
“那架MS还在播放莫名其妙的演讲。在成为敌人的活靶前,赶快让它退避到舰内。”
这场战斗不能再让小孩来帮忙了。看到回覆“了解”的美寻把脸转回操控台之后,奥特在悔意涌上之前,先将目光挪到正面的荧幕上。“拉普拉斯”的残骸正载着“独角兽”飞过地球的南半球上空,每分每秒都在和位于赤道轨道上的“拟·阿卡马”拉开距离。演讲声此时也被电波的杂讯所掩盖,似乎正在跟昔日的首相官邸一同远离。
近百年前,联邦政府第一任首相的声音从同一个地方传讯到了全世界。先不论这场演讲和“拉普拉斯之盒”究竟有何关联,在事过境迁的现在,这些话听来肯定是叫人难以入耳的。未知的世界,以及崭新的世纪,还有实现了名为地球联邦这么一个统一政府的人类——奥特反刍着那断断续续的话语,直到警报大响的声音将那掩去,他耳边听见某人开口说“真是讽刺呢”的声音。
“全人类齐聚一心后所达成的辉煌成果……活在这种结果下的我们,却一直到现在还在自相残杀。”
蕾亚姆的声音在这时听来无比辛辣。找不到可以回覆的话语,奥特一声不吭地戴上了太空衣的头盔。宣告宇宙世纪开始的声音并未完全中断,它就这么滞留在杂讯的底部,持续地一让无线电喧噪着。
‘不再彼此拒绝、不再彼此憎恨,成为一个种族迈向广大的宇宙。UniversalCentury这个词汇,包含我们这样的期望。’
心脏扑通扑通的鼓动声,正在回应亡灵的“声音”。这是巴纳吉白己的心跳声?还是“独角兽”的?或者都不是,难道会是“声音”的主人在融入宇宙后,由宇宙本身发出的鼓动声……?
巴纳吉无法理解。只不过,他发觉在自己这么一个人的深处,有着另一个自己不认识的自己,正在对“声音”产生反应。他明白,与机械同化的肉体在脉动,而内在的思念也朝四面八方放射出去。没错,宇宙世纪原本应该是具有可能性的世纪才对——脉动的思念如此细语,巴纳吉开始倾听由白己内部流露出的声音。
那样的可能性,可以让人类在接下来的阶段成为更高一层次的存在。正因为知道人类在这条路上流了多少的血,这阵“声音”的主人们不得不将自身的祈愿托付给下一代——就在连他们也不知道之后有何种命运在等着的情况下。
“因为不了解,所以画出来,然后思考。只有人类才被赋予这样的能力。”
巨大的织锦画浮现于虚空,凝聚的阴影化成了像是卡帝亚斯的人形。那是被挂在毕斯特宅邸作装饰的六幅织锦画之一,题名为“帐篷”的画作。在写有“我唯一的愿望”的帐篷之前,一名贵妇将首饰摆进了侍女捧着的“盒子”里。狮子与独角兽则随侍在两侧,像是要将贵妇引导进帐篷般地抬着头——
“五感所无法领会的某种感觉……超越了现在的某种感觉……说不定那就是被称为神的存在,也有可能只是人类的愿望所创造出的错觉。但只要相信那存在,且能为世界做些什么的话,就有机会将其化成现实。”
从帐篷中绽放出的光芒,逐步地将浮在虚空的独角兽与“独角兽”包围住了。因为众人相信其存在、深爱其存在,才诞生的传说之兽。人们用可能性驯养了这匹野兽,至于它是否真的存在,其实老早就己经不重要了——古老诗篇的一节,这么掠过了巴纳吉的思维。
“正当或不正当并不重要。但对他们而言,这道光是必要的。为了抵抗绝望,并在残酷而不自由的世界存活下来,他们需要某种东西,来让自己相信这个世界还有改善的余地。”
仰望着在十字架上遭受磔刑的男性,化为玛莉妲形体的人影如此说道。寄托在未来的希望……那是为了弥补过去罪过,也是为了抚慰现在而做的祈愿。他们这些人——在百年前坚决进行宇宙移民的这些人,应该是很感伤的吧?应该是被逼到了绝路吧?这样的心境甚至让他们创造出名为联邦的傲慢神明,更让他们将自己的去向委予对方决定。所以这些人不得不诉说着根本不存在的希望,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