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ct.4 拉普拉斯的亡灵 一卷全

p; ‘诸位并非侵略者。我们是为了教化人们,并解放被联邦的软弱污染的大地才降临到地球上的。只有让身为优良种族的我们来管理,人类才能接近真正的理想国。吉翁万岁!’

  欢呼的声音在这时纷纷涌起,数十万的热情与呼吼摇撼了整座殖民卫星。吉翁万岁,吉翁万岁。委身于不知何时会结束的高亢感中,举拳连声喊道的辛尼曼突然感到不安,他关心起妻子那边的状况。被举起的无数拳头所遮蔽,辛尼曼看不到菲伊她们的脸。心思被基连所拢络,只管陶醉在其话语的群众人潮化作了暴戾的波动,逐步将妻子与女儿吞没。

  你们这些人冷静一点!这里还有小孩!对各自欢吼并且蠢蠢欲动的群众感到一股冷意,辛尼曼只顾找寻菲伊和玛莉的脸孔。雪片般飞落的彩纸,轰然回响着的“吉翁万岁”喊声。被想要挤到前头的群众推挤,菲伊脚步不稳的身形才出现在视线的边缘,马上又让重重覆盖的人影遮去大衣的色彩,而遍寻不得其踪。

  忍住想脱队跑去她们身边的冲动,辛尼曼伸长脖子找寻两人的身影。隐约可以从人墙缝隙中看见哭泣的玛莉,而她手里拿着的军旗则掉在路旁,已经不知被哪个人的脚踩烂——

  紧急呼叫铃的声响,轻易地戳破了睡眠的薄膜。当手指下意识地压下通讯面板的按钮,发出沙哑的“什么事?”时,辛尼曼已经完全拉开了睡袋的拉链。

  ‘捕捉到我方机体的识别信号。据判应该是您之前提到的客人。’

  “我马上去。”

  没多看荧幕上的奇波亚·山特一眼,辛尼曼切断船内通讯。搓了搓浮出油的脸孔,从睡袋中浮起的辛尼曼轻踹墙壁,让身体飘向门板的方向。他抓住飘在空中的皮制夹克,并且瞄了门口旁边的镜子。

  在这十年间发线已经完全退到后面,脸颊则变得松弛而无弹性。和那时候的自己判若两人,年过五十的疲惫男子带有疑惑地从镜中回望,辛尼曼胸中浮现了“这家伙到底是谁?”的想法。

  人们的欢呼化作泡影,在冷彻背脊的船长室内,如同残渣般的一具肉体正窥伺着镜中。听着梦境余韵云消雾散的声音,辛尼曼估算起从那天后所经历的时日。十七年——哎,竟然已经过了这么久。要让人年华老去乃至于改变世间事象,这样的岁月不是充分过了头吗?想着自己居然还能活到现在,辛尼曼微微苦笑。国亡家破,根本没有价值继续苟活下去的男人将复兴吉翁当成宿愿,私底下其实却什么都不相信,也不认为这样就能取回些什么。冷眼旁观一切都已一笔勾销的世界,这个男人只是漫无目的地活着。

  不——哪怕是过了一百年,有的事仍然没办法一笔勾销。梦中看见的妻子与女儿脸孔穿过胸中的龟裂,吹散了辛尼曼脸上的苦笑。在俘虏收容所迎接了战争的结束,辛尼曼回归被更名为吉翁共和国的故国那天。从他看见故里被当成献给联邦的贡品,而变为饥渴士兵们的“公共厕所”那一刻起,辛尼曼便为白己定下了要一辈子战斗至死的宿命。称为胜利的终点并不存在,只是为了不让自己发狂而一再重复战斗。为了堵住开在身体里面的深邃孔穴,那道通往无间地狱的龟裂——明明知道这样的心理本身已是疯狂的,也知道不管做什么,都无法再填补那道龟裂。

  “吉翁万岁是吗……”

  梦境的余韵,让冷彻的空气摆荡了些许,然后褪去。去你的吉翁万岁!辛尼曼踹了一脚地板,离开煞风景的船长室。

  现在是L1的暗礁宙域已经远在十五万公里外的彼端,映于舰桥窗户的地球光芒看来则有篮球那么大的时候。离开了抛弃式的推进板,那架MS开始静静地向“葛兰雪”接近。

  把正如其名,在床板状机具左右装备有雷射火箭引擎的推进板抛在身后,具有扁平宽广后脑部的巨人飘流过虚空。RMS-119,“艾萨克”。施以独特袖饰的机体点燃协调姿势推进器,抵销掉从推进板承受的惯性,便逐步开始和“葛兰雪”配合起相对速度。船体后方的舱门开启,滑移式的货物悬架展开三十秒余。“艾萨克”描绘出毫不拖泥带水的轨道接触悬架,让支撑框体伸出的拘束器铐住自身机体。

  悬架被收纳回去,空气随即注入机库甲板中。等待“AIR”的警示灯号由红转绿,辛尼曼才来到机库甲板上。承自于三角锥状的修长船体,“葛兰雪”的机库甲板在前后——或者说上下——有着长长的镂空部位。船尾这边,也就是位于三角锥底部的下层甲板这里,则有三架“吉拉·祖鲁”背对背地停泊于此。往常还会有一架“刹帝利”占去船头那边的上层甲板,但现在却无法看见那架超出一般尺寸的巨大机体。取代“刹帝利”站在那里的,则是享用MS三架份的空间,好似无所适从地矗立着的灰色机体“艾萨克”。

  “是旧式的早期预警管制机(EWAC)?”

  “那是在撤除‘帛琉’的据点之后,即使用来凑数也没多大意义的机体。就算送来这里,他们也不会觉得可惜吧。”

  陪同的布拉特·史克尔用无法认同的声调说着。斜向穿越宽广的上层甲板,辛尼曼一面将目光扫向久经运用的“艾萨克”机体上。甲板乘员与整备兵已经攀附在上面,印刷有“里帕科拿货物”标志的太空衣在甲板内四处飘浮着。尽管像航路证明书、船货目录等书面资料都备妥了一套,然而既然不久后将通过地球的绝对防卫线,就无法保证只传个资料过去就能了事。要是被联邦的巡逻部队给碰上,照计划,就是这群人排排站到上层甲板,出马向为了临检而派来舰上的MS陪笑脸的时候。

  若在平常,十之八九都能这样蒙混过去,但最近的骚动使得特别警戒措施加强,想混过联邦军紧张兮兮的目光并不容易。双脚踏上甲板,辛尼曼把手伸向僵硬的脖子,仰望起“艾萨克”的庞大身躯。在这种时候和我方接触的“客人”,打的究竟是什么算盘?不给辛尼曼多作思考的空闲,位于机体腹部的驾驶舱门在此时打开,远远看去也能看出对方块头高大的太空衣身影,随即从舱门后出现了。

  那人推开打算靠近白己的整备士,朝辛尼曼这边降落而来。虽然他的脸被头盔面罩遮住而无法看见,但那毫无破绽的身段辛尼曼是有印象的。男人没有将视线从注视着自己的辛尼曼身上别开,在约三公尺外的甲板着地后便停在该处,将手伸向头盔。

  “我是贾尔·张。得请你们照顾一阵子。”

  拿下头盔,露出光头的精悍男子说。不会错。他是在辛尼曼到“工业七号”和卡帝亚斯·毕斯特会谈时,陪在对方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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