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sp;玛莉妲的表情微微地变得险恶。重新注视起基督像的巴纳吉,把在教科书上看到的吉翁·戴昆重合到了那上面。
“正当或不正当并不重要。但对于他们而言,这道光是必要的。为了抵抗绝望,并在残酷而不自由的世界上存活下来,他们需要某种东西,来让自己相信这个世界还有改善的余地。没有人可以嘲笑这种需求。没那种东西也能活到下去、依赖没有实体的东西实在太蠢了——如果有人能这样断言的话,那家伙要不是过得十分幸福,就是活得与世间毫无关联。那样子并不能说是真正的活着。”
(插图089)
紧紧地握牢拳头,玛莉妲一口气讲完了这些话。这个人正在让我看她的心,正在向我表达如果不这样做,就无法顺利传达给我的某种重要事物。这样的理解融化了巴纳吉身体的僵直,一边感觉到自己大受打动的胸口正平缓下来,他低喃道:“只有人类,才拥有神……”这让玛莉妲挂着有些出乎意料的表情,转向了他。
“有个人曾经这样说过。他说人们拥有可以超越现在的力量……那就是称之为可能性的内在之神。”
记忆中的话语和独角兽的织锦画就这样揪作一团,闯过了巴纳吉的心底。那不是恶梦,是称为父亲的确实存在所发出的声音,也是留在自己心中的话语——在短暂的沉默过后,“他是个浪漫主义者呢!”玛莉妲如此透露了她的感想。
“如果不相信人类或世界的话,是说不出那种话的。虽然不知道说这话的人是谁,但他应该是个温柔的人吧。”
对于玛莉妲突然笑出的脸庞,巴纳吉感到意外,也感到高兴。像是不好意思,又像是自豪的复杂心情涌上胸口,让巴纳吉再度仰望了十字架上面的基督像。
光。内在之神可以置换为可能性或希望的某种东西。这样的东西一定在所有人心中都有,而又各自不同吧。所以彼此才会产生共鸣,时而出现争执。若是对相异的东西抱持有警戒心,人们也会将自己的戒律或正义规定、强化成独一无二的存在,让自己的过活方式变得僵硬,并因此而犯下错误。
从这个瞬间起,人们便杀了神。抹杀了可能性,为世界订下规则,然后逐步限于狭隘的固定观念。人们将称为伦理或道德的砝码置于一边,而时常保持着摇晃的另一边,或许就是他们的价值观吧。若不是这样,巴纳吉也就不可能和被自己“规定”成恐怖分子的玛莉妲共度这样的时间,并展露彼此的心给对方看。这样的固执不只是愚昧,更该说是一种遗憾……
给我多学学。辛尼曼这么说着的声音在巴纳吉脑海里浮现,让他垂下了目光。巴纳吉的视线落在积有尘埃的地面,一道叹息从他发热的脑袋泄漏而出。“就不要在意瑟吉少尉……那个被你击坠的家伙了。”玛莉妲如此说道的声音,轻轻地穿越过巴纳吉的肩膀。
“一旦搭上MS待在战场,就已经是称作驾驶员的作战单位了。被杀的话没得抱怨,也没必要为了杀人而感到愧疚。”
玛莉妲的话让巴纳吉知道,他那顽固的言行举止底下的意义,以及紧绷的胸口中所藏的想法,其实都已被人看穿了。巴纳吉不自觉地抬起头,并注视起玛莉妲的眼睛。这些是她想要传达的事、她体验过而了解的事。不可分的两者重合在她那蔚蓝的眼睛,凝聚成了尚未化作确实形体的直觉。胸口突然窜上一股冰冷的感触,巴纳吉慎重问道:“玛莉妲小姐也有搭上MS过吗?”
微微瞥过巴纳吉一眼,又马上转过视线的玛莉妲简短答道:“人手不够的时候会。”尽管听来有些含糊的回答让人感到心冷,一瞬间之后巴纳吉又不是很确定地想到了某种可能,使他只能静静注视着绽放出澄澈光芒的蔚蓝眼睛。
斜斜从彩绘玻璃照射进的光,让沉默地仰望十字架的侧脸有如圣母般浮现。真是个漂亮的人啊——直到现在才出现的认知窜上脑里,阵阵温暖了巴纳吉原本感到寒冷的身体。
2.
固定于整备用悬架上的“独角兽”身躯,其优美程度已体证了极致洗炼的工业制品,是足以比拟艺术品的。一方面具备着由直线与平面所构成的量产性轮廓,同时在装甲全体则施有复杂的构造面加工,使其保住了白皑雕像般的纤细形象。从额上伸出的独角也显露着有如美术品的奇妙气息,将名实相副的神秘风貌赋予到伫立的巨人身上。
“之前的高机动玴态……还是该叫作钢弹模式呢?当那启动的时候,是由称为NT-D的系统来扮演OS的角色。而拉普拉斯程式,您则可以把它想成会与NT-D的开启作连动,阶段性地解密的编码加密资料。”
一边从位于腹部的驾驶舱探出头,年约四十的技术军官说明道。所谓技术领域的人,为什么就这么不会看身分说话呢?尽管心里感到不快,安杰洛还是将身子伸出了升降机平台,并窥探起开着昏暗缺口的驾驶舱门。
由于只有开启备用电源、所以全景式荧幕这时并未启动在仿佛要让人融于其中的黑暗里,与线性座椅连接的显示面版亮起了待命灯示,徐徐地闪烁着可读作“La+”的标志。落入新吉翁手中以后,“独角兽”拒绝了所有外来干涉而保持着沉默,唯一的动静就只有这个号志而已。La+——恐怕就是宣告着“拉普拉斯之仑”所在的路标灯号。从冒上一阵寒意而毛骨悚然的安杰洛背后,弗尔·伏朗托开口道:“你说,阶段性地?”
“也就是说,封印会随NT-D每次的启动而解开,并提示出新情报的意思。从登录了驾驶员之后到目前为止的启动次数是两次。最初一次是让系统进入待命状态,第二次则提示出这个座标位置。是这样就结束了,或者下次启动时还会再提示新情报,老实说我并不知道。不过,从拉普拉斯程式在硬碟里所占的比率来推断,看作仍有情报尚未提示出来,应该会比较自然。”
“没办法在现阶段就让所有情报提示出来吗?”
伏朗托附和道。站在升降机平台上搓弄起下巴,戴着面具的高个子,看来就像在煞风景的整备工厂里独自展露着色彩。连夜赶工于调查“独角兽”的两天之间,似乎没有像样睡眠的技术军官回答:“是可以挑战看看啦”,接着便无力地垂下肩膀。
“即使只是要取出已经提示过的情报,就花了这么多的时间。要是随便对程式进行干涉,或许会让所有内容都变成白纸。若您能容许这种可能性的话,我会尝试,但我不建议您这样做。照顺序解开封印的作法会比较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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