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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这种事不合理。吉翁是异常的。破坏了“工业七号”的新吉翁也是异常的恐怖组织。面对单方面打算夺人性命的分子,自然会无条件地产生正当防卫的权利。自己只是行使了这份权利而已。所以那才不是杀人。我才不会是杀人凶手——
提克威用快要哭出来的脸看向奇波亚。尽管曾猛然一瞪巴纳吉,奇波亚还是什么也没说地将汤送入口里。你看,说不出话来了吧。撑起的胸口里刚这样嘀咕,椅子的声音便喀当地响起椅子的声音,让巴纳吉吓得差一点就不自觉地弹起身。
是玛莉妲。才以为她默不作声地从座位站起,离开餐桌的身体就绕到了巴纳吉背后,当她的手一揪住工作夹克的领口,巴纳吉就不由分说地从椅子上被拉了起来。
就在奇波亚等人茫然地注视着这一幕时,玛莉妲用着不容反抗的力气将巴纳吉拖到了门口那边。“做什么啦……?”发出呻吟,光是要让自己不跌倒便已费了不少力气,巴纳吉像是一条被项圈拖着的狗,不一会工夫就被带到了玄关外。
“等等,玛莉妲……!”以手制止这样说着就要站起身的太太,对她瞥过一眼的奇波亚目光又朝着门板那边而远去。玛莉妲毫不回首,也不张开闭作一字的嘴巴。最后只看见孩子们睁圆眼睛的脸,夜晚的黑暗逼近包覆了巴纳吉的身体。狗儿在某处啼叫,呼啸而过的风声则将那掩盖了。
两人就这样穿越过巷道,前往“山”的方向。明明才刚过下午七点,镇上却是一片寂静。街灯稀疏的夜路是那么阴暗,就连一道电动车行驶的声音也听不见。只有餐具摩擦的声音、电视机的声响从家家户户的窗口微微地传来,眼睛阴森发亮的野猫横越过了巷道。没有开灯的人家则不知是已经熟睡,还是原本就没有人住。
“帛琉”的夜晚的确来得很早。放开我、我知道了、我会自己走。重复说过好几次才总算从玛莉妲手中被解放的巴纳吉,正受其催促在黑暗中走着。若想下杀手的话应该早这么做了,也不像是要将人带到人烟稀少的地方修理。或者是要将自己关进郊外的监牢了吧,那正如我所愿——也算怀抱着自暴自弃的想法,巴纳吉踩住沙尘上的脚步动得比需要的还快。玛莉妲始终没有开口,沉默的两人队伍就这样静静地在阴暗的巷道前进。
等到城镇消失于后方,广大的贮石场在两人眼前出现。以潜盾刀刃刨削过的岩层,就是在这个贮石场进行筛选的,含有矿物的石块会送去工厂区,石头残渣则会被去到附有气闸的排出口,各自有输送带让石块通往该去的地方。潜盾刀刃久未运作的现在,贮石场尽堆积着以往挖凿出却未经处理的岩块和沙土,并与险峻的山势构成一道相连的斜面。穿越过就快腐朽的输送带钢架,玛莉妲靠着警告灯示持续前进,她将巴纳吉引导到了一个像是被穿凿而出,就开在斜面中间的洞窟里。
和通往中央采掘场的联络通道不同,这里是个没有用水泥做过像样补强的洞窟。监牢,这个字眼突然带着真实感逼向了自己,让巴纳吉在洞窟前回头仰望起夜空。沙尘化作的云霭到了晚上仍未散去,繁星的光芒——以及在相反一端闪烁着的城镇灯光——都朦胧地看不见。双腿开始怯步起来,但被先进入洞窟的玛莉妲严厉一瞪,巴纳吉不想让人看轻的一口气就先窜到了心头。咽下过一口口水、巴纳吉踏进洞窟。里头看来似乎也还有电源,玛莉妲一碰过入口附近的操作盘之后,设置于其中的点点灯光便照亮了坑道。
寂然冰冷的空气包覆住身体,风吹过的声音从后方渐渐远去。坑道描绘出和缓的下坡持续了有二十公尺,这之后则是一个被打穿的空洞。受到突然拉高开阔的天花板所压倒,脚步摇晃了两三步的巴纳吉看到扩展于那的光景,而倒抽起一口气。
刨削而成的石柱隔着一定间距耸立着,石柱所支撑的天花板倾斜成拱状,在天花板下面则是腐烂而变得破破烂烂的两列横长椅子,两列各十张的椅子一直排到了空洞底部。纵长的空洞里侧又更高出一截,看得见一道同样近已腐朽的祭坛,而褪色的红色绒毯则让尘埃所覆盖着。祭坛前方摆着传教用的讲台,相反方向还有受领圣体的台座。空洞那端,被悬于深处墙壁的,是钉在十字架上受刑的男性人像——
眼前的东西并非特别稀奇。不管是哪里的殖民卫星都至少会有一间教会,小孩们也知道这名叫做基督的人物就是圣诞节的由来。尽管声势不如旧世纪浩大,信徒的数量仍不算少,既使不是信徒,一般也都会在教会执行结婚典礼或葬礼。巴纳吉记得母亲举行葬礼时,牧师也曾朗诵过圣经的一节。
但在这里的,却不是那种徒具形式的教会。祭坛以及圣水盘,所有的物品都看得出是手工制作的,壁上的彩绘玻璃安装有照射灯,而在洞窟深处也下了工夫,让十字架圣像能被灯光照射而出。仿圣体灯作出的萤光灯,恐怕已是旧世纪时代所制的古董品。装点于祭坛左右的烛台与玛丽亚像,应该也是许久许久以前从地球带来的吧。
旧世纪……也被称做神的世纪的西历世代,这些东西是那时所留下的遗物。真实的信仰染上了血与泪,这里是靠着所有人削肉断骨打造而出的城塞——不自觉地走进祭坛,巴纳吉注视不语的基督像。不动声响地接近他身旁,玛莉妲突然开口说:“你说的话并没有错。”
“根本就没有正当的战争。但正当性不一定能拯救人。”
不加理会呆望向自己的巴纳吉,玛莉妲仰望起十字架。她那深邃阴沉的蔚蓝瞳孔在这时映着彩绘玻璃的光芒,看来正透明地发亮着。
“这尊石像,是卫星还在小行星带时所作的。提到初期的宇宙开拓者,就尽是一些在地球过不下日子的人还有政治犯,以及不具其他求生方式的人而已。宇宙世纪开始的时候,据说当时的首相曾讲过这是‘人类与神存在的世纪作出诀别’的时刻,但对这些宇宙开拓者而言,还是会需要一道能依赖的光吧。待在连太阳光都快要混在星星之中的小行星带里,就更是如此了……”
澄澈的声音在礼拜堂传开,渐渐地渗入巴纳吉紧绷的体内。想起奇波亚等人在用餐前献上祷告的脸,巴纳吉试着在嘴里说出了:“光吗……”即使这座“帛琉”被固定到地球圈,教会也在其他地方重建起来了,百年前在这里看到光的人们,其意念到现在也还没有消失。这道意念应该会随着刻划在小行星带的历史,代代相传到奇波亚等人的子子孙孙心中吧。他们相信迟早有一天,所有的刻苦都会得到回报——
“没有光的话,人们就无法继续活下去。所以人们才会想依赖这样的东西。但是,被抛来到宇宙的人们终究找到了代替这男人的光。他们找到了称为吉翁的新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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