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想着要教训这些东西,绑在头上的带子就会自己操作机器动起来。你看,又打倒一个了。
不过,对方也会靠着感应自己的气息而攻击过来,所以不可以把情绪透露得太明显。要经常想像在自己的外侧有一对眼睛,可以看得见战场的全体情况。要读取对方气息的流向,将他们诱导到死角去——
“已经够了吧!”
钢琴咚的发出了不协调音。妈妈的脸孔从黑暗中浮现,她的双手仍放在钢琴上,正用恐怖的表情瞪着爸爸。
“你打算对巴纳吉作什么?这样子不是把他当成了实验的白老鼠吗?”
“这只是个游戏而已。里面完全没有用到类似药物的东西。”
“还用说吗?当然不可以用那种东西!毕竟新人类只是吉翁拿来做宣传的字眼。”
“但这个孩子有力量,我和你所没有的力量。这份力量可以净化加诸于毕斯特财团的诅咒,向世界宣示未来应有的姿态……”
“那样的事情请让继承毕斯特家名字的孩子来做。和我们母子没有关系。”
“我打算将往后的财团交给巴纳吉。只要你肯答应,现在就可以将户籍迁入毕斯特家名下……”
“我想讲的不是这些!我喜欢上了卡帝亚斯·毕斯特这个人,如果可以的话,想为他生一个孩子——我要的只有这样!财团或是毕斯特家的诅咒那些事情我根本无所谓!”
已经再谈什么都没有用了。妈妈露出那样的表情坐下,躲到了钢琴后面,再也没办法看见。隐约露出的光芒里浮现没人弹奏的钢琴,朦胧地照射出站在光晕外围的爸爸身影。爸爸的脸孔溶入了黑暗中,几乎无法看见。
“……具有力量的人身上,会产生与其相应的责任。这是自己所无法选择的事情。”
“只能照著名为可能性之神的命令去做吗……我喜欢说到做到,强悍的你,但是我没有意思将巴纳吉当成献给神的供品。”
爸爸好像想说些什么,却又什么也没说地溶入了黑暗之中。巴纳吉被留在寂静冰冷的房间里,连感到不安或哭泣的时间也没有,就被别的手臂抱了起来。那是妈妈的手。看在小孩的眼里,也是又大又十分温暖的手。却又觉得,那双手也在依赖着自己。对了,因为爸爸已经不在了。我必须成为妈妈的依靠才行——
“走吧,巴纳吉。这里不是我们该待的地方。我希望你以后能够成为懂得平凡人生重要性的大人。”
经这么一说,巴纳吉突然呼吸有些困难。不过,如果这是妈妈的期望,我会照作。这个家的事情,还有爸爸所教的事情,最好都忘掉。那幅织锦画也是,以及自己曾有爸爸的事也是,全都藏到记忆深处里就好了。
因为我不守护妈妈不行。爸爸说过,是男人就应该这么做。记得爸爸教的这件事应该没关系吧……
被妈妈的手牵着,巴纳吉离开了毕斯特家的房子。庭院的雕像、喷水池,以及经常修剪的草坪都渐渐远离,从未见过的世界在巴纳吉的前方扩展开来。以“平凡”为重的世界。不可以让自己变得“特别”的世界。就像是个顽固的老人家一样,明明不改变不行,却又不去改变;就算有向前的意愿,也绝对不主动向前迈进。也像是被阵风吹袭,明明自己在不过几年前受了失去整整半个身子的重伤,仍敢露出自己并没过错的表情在大海载浮载沉。
那样也有那样的乐趣,一定没错。就像妈妈所说的,“平凡”一定也有“平凡”的重要与伟大。但是巴纳吉在那之中感觉到了“脱节”感。每从家里离开一步,那种“脱节”感也就愈强烈。自己该不会忘掉什么重要的事了吧?不自觉地停住脚步,回头看已经离得好远好远的家,然后什么也不想地再度迈步向前。这时,自己的脚踝却突然被抓住。巴纳吉当场跪倒在地。
惊惧地回头一看,爸爸的手正抓着自己的脚踝。爸爸那又大又可靠的手——却冰冷得吓人,皱纹变多、骨瘦如柴。另一端的脸庞也已经变得好老好老,头发几乎都变成了灰色。最让人心头感到一惊的是,爸爸全身是血。伏倒在地上的卡帝亚斯,抓着巴纳吉的脚踝,如同死人般发青的面孔正看着自己的儿子。
“别害怕。要相信自己。你觉得该做的事,就去做。”
躯体已经半数崩解,将和地面合为一体的卡帝亚斯·毕斯特这么说。巴纳吉一心只想着要挣脱那只手的掌握,但卡帝亚斯就是不肯放开自己的脚踝。原本牵着自己的妈妈越走越远,完全没有回头的意思。一股脑甩着被抓住的脚,最后甚至想要脚踹开对方的巴纳吉,看到原本是自己家的地方,站着一个巨人。
漆黑之中,那一带弥漫着一股更深的黑暗。长有独角的巨人身影正俯视着巴纳吉。独角兽这个字眼从脑海深处冒出的瞬间,巨人的身体猛然膨胀起来,裂开的表皮底下绽放出血一般的红色光芒。
(插图043)
同时间,巨人的独角一分为二,双眼睛犹如恶鬼般发亮。直觉自己会被吃掉的巴纳吉,身体完全不听使唤,高涨的恐惧感化作声音震动喉头——
从喉头发出的声音嘶哑到令人讶异的程度,巴纳吉·林克斯张开了双眼。
最初进入双眼的,是放射出白色光源的萤光板。为了防止碎裂,而在表面覆盖上铁丝网的萤光板。看来并不像是一般民宅会有的家具。自己似乎正在某艘船上,想到这里,巴纳吉的头开始慢慢地运作了起来。保持着仰卧的姿势,巴纳吉转移视线。
有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以空调的声音而言,运转声未免过于嘈杂,大概是船内机械震动所发出的声响。由声音的传导方式来判断,这并不是太空梭或作业艇等级的舰艇,而是更大的运输工具——大型货船等级的引擎运作声。正当巴纳吉想到这里,“终于醒来了吗?”声音从身旁传出,穿着白衣的男性走进自己的视野。
那身淡黑色的肌肤,乍看之下便可以判断出这名蓄有小胡子的男性应为阿拉伯系后裔。巴纳吉虽然想马上坐起身子,男人却毫不顾忌地把他压回床上。小型手电筒的刺眼光线突然照到眼前,让巴纳吉的脸皱了起来。等到哼了一声的男子把手放开之后,巴纳吉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