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应该由自己来救公主才对,可是不知什么时候反而被她救了。之前的战斗也是这样。没有露比沃芙的援护的话自己应该已经被酸液淋到了吧。
从裤子的口袋中取出了一个垂饰。上面是刻着金色浮雕的小盒子,镶嵌着一颗表明了『杰伊德』身份的翡翠。里面装着杰伊德三岁时候的肖像画。杰伊德总是双手捧着这枚项链坠子祈祷。
父亲没有坟墓。罪人埋葬在国内的某处,连墓碑也不允许设立。所以杰伊德连为在父亲的墓上献花这件事也做不到。
遗体被收容、检查之际,罗贝尔曾来见杰伊德。他把这枚项链坠子交给了失去母亲,将要被亲戚所收养的杰伊德。
「这是令尊的遗物。除了这个以外什么也没能带出来,十分抱歉」
在十五年前,罗贝尔这么说着,然后低下了头。就算是当时仍然年幼的杰伊德,也从心底感受到了他的温柔。
仅仅握住垂饰,祈祷他平安无事。
这个垂饰对杰伊德来说也是一个劝诫。一定要为雪除父亲的遗憾。公主肯定还活着,等到她归来的时候,一定要从马林贝尔的魔手中保护好她。对着自己这么发誓。
风吹过。将头发绑成一束的细绳慢慢滑落草地。将垂饰放回口袋捡起细绳,正在整理头发的时候露比沃芙回来了。手中握着几片细长的厚树叶。
她轻轻抬了抬手算是打招呼,将卷在腰上的带子取了下来。然后又解开一个扣子,将一端分离开来。在原地坐下拔出佩剑,将树叶的表皮削落。露比沃芙将里面现出的半透明叶肉递给杰伊德。
「吃吧」
说着,也将一片叶子送入自己口中。好像是想证明叶子没有毒。接过以后到了谢,杰伊德把叶子含在嘴中。微微的苦涩中也包含着淡淡的甘甜。
两人平分了叶肉,露比沃芙用取下来的布包住了削落的表皮,平放在石板上,开始用圆形的石块敲打。白色的布立即染上了绿色。
「稍微有点痛。咬紧牙齿」
露比沃芙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了佩剑。要把受到火伤的皮肤和水肿切除。明白到这一点,杰伊德点了点头。
随着刀光一闪,疼痛在肩膀游走。虽然皱了皱眉,却没有发出呻吟。
水从伤口溢出。将其擦干净,露比沃芙把包着树叶表皮的布按到杰伊德的伤口上。绿色的液体滴了出来,在皮肤上散开。暂时就用细细的床单带子代替绷带卷在肩膀上。虽然十分迅速简洁,实际上是很好的处理方法。
「这样的话应该就不会恶化了。不过,还是不要勉强比较好。开始生效的时候会有点发热」
将剩下的布再次卷回腰上,<引导之剑>也放回背后,露比沃芙竖起一边膝盖坐了下来。的确如她所说,伴随着淡淡的疼痛,整个右臂都在发热。现在就先稍稍休息一会吧。
「手法很熟练的样子啊」
「没这点基本技能的话可没法住在森林里。同伴们受伤的时候,就由身边最近的人来帮忙。这是铁则了」
将视线移到远处,这么回答着的露比沃芙的声音有点低沉。虽然一瞬间觉得有点不可思议,马上就明白了。她想了了自己的同伴们。
「你的同伴们的事情,真的很抱歉。我没法阻止」
「就算道歉,死去的人们也不会复活了」
不禁觉得被她狠狠骂了还比较好。露比沃芙的声音就是这么虚弱。正因为了解失去家人的痛苦,杰伊德更加胸口发闷,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只有沉默静静地流逝。风吹动树梢,响起了枝叶摩擦的声音。虽然长长的前发挡住了视线,也没有将其拨开。
露比沃芙忽然开了口。
「……摩尔达他,最讨厌的就是杀人。很奇怪吧,明明是个盗贼。即便如此,还是会有必须杀人的时候。不然的话可能自己就会被杀。所以,我也有杀人的经验。不知多少次了。但是在那种时候,摩尔达绝对不会露出好脸色。皱着眉头说『我讨厌那种事』。但是,我肯定会笑着说,『不管怎么样,你没死真是太好了』」
杰伊德只能沉默地听着。因为明白,无论说什么都无法成为露比沃芙的安慰。
「头脑不好,捡回来奇怪的东西还得意洋洋,又笨拙,是个喝醉酒以后又蹦又跳最后扭伤脚的傻瓜,但我还是很喜欢摩尔达」
露比沃芙微微笑了出来。『喜欢』这种感情,满溢在她的胸中。
「长老也是,牙齿几乎都掉光了,是个不认真听人说话的话无论说多少遍也听不清楚的老爷爷。长老酿造的蜂蜜酒虽然我也很喜欢,但是总觉得自己被当成了小孩子。那时也给我倒了一杯,到最后没能喝到——以后再也喝不到了」
看着淡淡回忆着过去的她的身姿,杰伊德的胸口好像被绞住一般的疼痛。救出了公主?尽是些漂亮话。为了替父亲雪恨,而要利用这名少女。应该恨的是自己,涌起了这种想法,痛苦地无以复加。
「还有迪古。在同伴们中,他是最疼爱我的。我直到十二岁的时候还坐肩车。明明说了这样很不好意思」
漏出了小小的笑声。那副样子看起来更为悲哀。
「我喜欢大家。衣服破了有人会为你缝补,想要听故事的时候有人会为你读书……剑也好弓也好,大家会用自己得意的武艺相互切磋学习。真的很快乐。和狼群们的关系也很好」
已经无法回溯的日子。全部被伽丁安夺走了。
「从女官那里听说了。你的父亲救了我呢。感谢他让我和同伴们相遇。但是,如果我没有成为盗贼的话,大家也不会死了。是该感谢还是该憎恨呢……现在就算说什么也没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