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身体持续不断的振动以及喀哒喀哒的声响中,露比沃芙醒了过来。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周围一片昏暗。
这个摇晃的感觉是马车吧。木质的车轮在碎石子上滚过的感触,传到横卧着的身体之上。是辆布匹盖在拱形的骨架上而成的简洁朴素的带篷马车。因为马车的出口垂下了幕布,所以从其间隙中漏出的光线便成了微弱的光源。车厢中没有座位,让人察觉到它平时作为运货马车的用途。
想要起身的时候,注意到双手被向后拘束了起来。感觉到背部碰到了坚硬的物体。看来好像剑还没有被取走。露比沃芙一边想着“这是理所当然的”,一边发出放下了心。
因为某个理由,这把剑拒绝着露比沃芙以外的人。在她身边的话就能够拿起来,但是只要离开她三步之遥便会急剧变重,无论如何膂力过人的男子都无法将其从剑鞘中移动分毫。明明对她来说就像纸片一般的轻盈。
虽然觉得不可思议,却从来没有深思过这是为什么。只是很轻便易于使用,这样就好。这种性格也是受到了摩尔达的影响。自己也有这个自觉。
——摩尔达——
回忆了起来。回转着的他的首级。
他是一位了不起的父亲,也是一位值得尊敬的领导者。绝非不善于转动头脑,仅仅靠着武力而逞强的男人。人们都仰慕着散发出阳光气息的他。因此集结而成的便是布拉迪・方古。
他比谁都要憎恶虐待弱者的行为。盗贼团所袭击的也全是受人厌恶的财主或者富商,而且只要不是遭到顽固的反抗,一般来说并不会伤人性命。
这样的男人,为什么必须以那样的方式死去。以及其他的同伴们和狼群。大家都是露比沃芙的家人。大家族。都被那群家伙夺走了。
「您醒了吗」
声音突然从附近传来。巡视周围,寻找那个身影。金发的男子片膝立起,坐在旁边的角落。
「束缚着您真的万分抱歉。这是为了防止您因为粗暴的举动而伤了自己。请不要这么瞪着我。如果您想要咬舌的话便会给您上口塞。这样可以吗?」
那是淡淡的,好像感情已被扼杀一般的声音。露比沃芙用尖锐的视线注视着金发男子。
要说是男人的话又还算年轻。十八还是十九岁,大约就在这个年纪上下吧。长长的金发松松地束在背后,穿着统一的散发出硬质气味的装束。虽然在昏暗中很难辨别,但是有着和野兽相近的夜视能力的露比沃芙察觉到他的眼瞳带着翠绿的颜色。虽然面容看上去很工整,但是让人感觉他背负着某种阴湿的黑暗,就是这样一个青年。可能是因为延伸到眼前的长发的影响而让人不禁这么想。
将金发青年收束于自己的视线之中,露比沃芙抬起上半身。虽然无法使用双手所以有点辛苦,还是以立起双膝的姿势靠在车棚上。
野兽的双眼就算在黑暗中仍然闪闪发光。露比沃芙便是如此。在如同被剥去獠牙的愤怒视线注视中,金发男子轻轻低下视线。
露比沃芙静静地说道。
「别小看人。怎么会有做出自残这种蠢事的盗贼。至少,我们布拉迪・方古不会」
金发男子好像很惊讶地看着露比沃芙。眨了眨眼,然后深深叹了一口气。
「本来以为您不会对我的话做出反应的。……您的同伴身上发生那种事情我真的感到万分抱歉。但是我无法阻止奥蒂斯大人。殿下,为了您……」
「别说了」
盖过金发男子的话,露比沃芙轻轻低喃。
「认错人也要有个限度。称呼我为殿下又没什么意义。我是布拉迪・方古的露比沃芙」
这次,金发男子正面承受着露比沃芙的瞪视,又叹了一口气。
「我明白。您不知道也是理所当然的。但是,您有知晓的义务」
就这么放低姿势,金发男子向露比沃芙靠近。她反射性地身体僵直,男子进入两人之间空隙的瞬间,露比沃芙随着风声抬起了一只脚——马车突然大幅度地摇晃起来。是一边的车轮压到了石块之类的东西吧。本来是瞄准着男子面部的露比沃芙的踢击掠过他的脸颊,划过空中。
轻松地按倒动弹不能的露比沃芙,男子拔出腰间的佩刀。就算处于昏暗中,刀身还是闪闪发光。
就算胸口被抓住,刀刃就在自己面前,露比沃芙还是毫无畏惧。用将对方射杀一般的视线作为牵制,完全没有别开自己的脸。
男子的目光变得敏锐,并且说道。
「已经说了要你别再做出粗暴的举动。会让立足点崩塌的。——布拉迪・方古的露比沃芙」
男子挥下刀刃,擦过露比沃芙脸边,在视线的高度切开车篷。外面的光线从一指宽的缝隙中注入。
「好好看看吧。古拉迪斯的荒废」
男子收回刀刃,回到之前的地方弯下腰。被他这么说了,虽然没有遵从的意思,但是就这么照他说的去做又觉得很傻。还好刚才他没继续用着那让人感觉不舒服的恳切口气,露比沃芙从变大了的缝隙间向外看去。
于马车并排的那匹马上跨坐着一名穿着制服的男子。听见了复数的马蹄声,所以在视线的死角里也有他们的同伙骑着马吧。
将视线转向远方。高山那富有起伏的棱线映入眼帘。高高的山顶上斑驳披着白雪。那是万年的积雪,长年不会融化。古拉迪斯的国土将近一半都属于高山地带,露比沃芙也明白这一点。因为住在森林里,所以靠近都市的知识相对来说比较匮乏。麦田在有限的平地上延伸开来,对她来说还是没有见惯的光景。现在古拉迪斯处于短短的夏季,还未成熟的稻穗随风摇摆形成波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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