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由于活着的过程。」
「……喔呵?」
西田——不,以西田之姿现身的那家伙,把刚才那股激昂冲动的情绪瞬间收了起来,现在改以兴味盎然的表情不停打量我。
「是啊,一点都没错。我已经受够讨论自己会不会死的艰涩问题了。会死又如何,不会死又如何,打从一开始着眼点就有误吧。如果想理解自己活着的意义,当然要从自己活着的过程来着手。况且,自己会不相信自己也是件理所当然的事,至少我从很久以前就一直有类似的感觉。」
那是我自幼年起就怀抱的违和感——自己与自己不一致的感觉。长年伴随着那种心情的自己究竟是不是真正的「我」……其实已无关紧要。
真正的重点在于,那种违和感在很多方面,早就融为我的一部分了。
「哼?那问你一个实际的问题,你的肉体已经很明显跟普通人有别了,你要如何说明这件事?」
「那种事想烦恼就去烦恼,想怀疑就去怀疑吧。我只要像以前一样理所当然地活下去就够了。」
「……喀、喀喀喀。看来你进步不少嘛。」
「……这都得感谢你。」
我说到这,以西田之姿现身的「影子」瞪大眼睛。
「我之所以会转变心境,多半是——」
「哼,够了够了,把你那傲慢且听了就不爽的话收起来吧。不过,你可别忘了,从出生时就注定总有一天会死的你,接下来的人生也无法从死亡的阴影逃开。在那之前,你迟早会对活着这件事感到绝望。」
以西田之姿出现的「影子」遁入森林的幽暗中,渐渐地,他的身体轮廓溶入了四周的黑暗,两者终于失去界线。
「况且,你现在并非不死之身。不管是你、我,或是西周澪,我们都只是过渡期的实验品罢了。即便克服了『死亡的恐怖』,『消失的恐怖』还是会袭击你的心。就如同你所说,那也是理所当然的。在那一天来临之前,我会暂时撤退。但你可别忘啰,死亡的阴影(我)永远存活在你体内。会在你内心呼吸的玩意,可不是只有那种脆弱而虚幻的爱情而已。你最好给我牢牢记住这一点。」
「影子」大笑道。他发出如野兽般的高亢咆哮,最后彻底地化为了森林的幽暗。
※ ※ ※
电车很快就要抵达我所居住的城镇。我透过车窗眺望外头的景色,刚完工的那栋白色摩天大楼——凡因斯塔,简直就像一根擎天的白色巨塔般指向天际。被人工产物刺穿而下垂的厚重云层,仿佛在垂泪般滴下了白色的雪花。
才过了一周——对我而言彷徨且举棋不定的一周——我又回到相同的这座车站。而七天前在这里为我送行的那位人物又现身了。
「……我回来了。」
我步入车站,对站在月台上的葛峰昂如此说道。他已将平常半刻不离身的平光眼镜摘下,身上所披的长大衣下襬随寒风摇曳。原本就很缺乏真实感的这位少年,现在看起来几乎要溶入四周的积雪里了。
「……你为什么要回来?」
不知为何,他以仿佛带着恨意的眼神喃喃对我问着。
「为什么……回来也只能继续相互伤害而已,不是吗?即便如此……你也坚持要待在她身边?就算你们最后会伤痕累累,也要厮守下去?」
说他仿佛带着恨意似乎不大正确,葛峰昂根本是明显地憎恶我。
「……没错,就算如此我还是要回来。」
「为什么?」
「因为这里是我唯一的归宿。」
烦恼、疑惑、逃避——那些事对我来说都无关紧要了。尽管我把自己弄得浑身是伤,最后还是无法舍弃这段感情。我无法遏抑地想牢牢抓住对方、不愿松手。
「我想我与她将来依旧会互相伤害吧。也许我会因此感到后悔、难过,继续耗损我的心志。然而,我还是无法遏抑、无法遏抑地想跟澪在一起。假使我选择就此逃离澪的身边,自己就不再是一个完整的存在……只要一想到这种结局,我就无法遏抑地回到了这里。」
或许我已经为爱疯狂了吧。我将自己单方面的渴望投射在她身上,感觉既丢脸又难堪,说不定这一切只是我的妄想。
不过,我对澪的爱依旧无法否定。
尽管缺乏根据,听起来又像是廉价的自我陶醉,更有可能像随风乱飘的纸屑般瞬间被对方拒于千里之外。但对如今的我而言,唯一残存的也只有这种如纸屑般卑微的意志了。
况且,我并不认为这么做真的会如纸屑般遭她不屑一顾。
「……傲慢。」
昂迟缓而无力地摇摇头。
「你这种行为太傲慢了。」
「或许。」
我承认,因为很早之前就有人这么告诉我。
「那么,就请你带路吧,带我去澪的所在之处。」
「……我是没意见。」
昂转身背对我,如幽魂般在积雪上迈出步伐。
「你们就继续相互伤害……堕入绝望的深渊吧。」
4
我深呼吸一口气、做好心理准备,面对这充满嘲讽意味的最后一幕舞台。
葛峰昂已经消失了。当他领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