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意的表情点点头。「就算到现在我也依然认为,最能确定自己存在的手段是『伤痛』。」
「那你们就赶快互相伤害呀,既然想要爱得刻骨铭心就不必客气,用力在对方身上留下伤痕吧!别被这种虚有其表的温柔与爱情蒙骗,赶快互相伤害吧!」
「我们已经伤害过了。」这回轮和也回答。「而且真的很『痛』。」
「你们想耍我呀?」
「不是那个意思。以我为例,只要一想到澪的事,我的胸口就会出现一种宛若刀割的苦楚。既惆怅,又让人坐立难安。我已经充分感受过那种『疼痛』了。」
「我说的『疼痛』才不是那种廉价品,是现实生活中肉体的『疼痛』!」
「你错了。」
「我才没错!」
「其实我们所追求的,一直都是这种『心灵上的伤痛』。不管是自残也好,伤害最重视的人也好,都是为了确认同一种『受伤的心』,对吧?」
相坂和也以平静而忧伤的表情对圣述说道。他刚才话中的『我们』,不知包含了范围多广泛的对象。
「……不对。」
圣摇摇头,但已经很明显不如刚才气势凌人。
「不对,不对,你所说的完全错误。这跟心灵没有关系。那种东西根本不可能给予我们救赎,不可能!就算心与心相联系好了,我们也不可能帮上对方任何忙!只会让自己更无法相信自己而已!对我们来说,最重要的事物是肉体。只有肉体的疼痛、只有肉体的疼痛才值得信赖!」
「错了吧?」
「一点也没错!你、你们根本就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了解!」
「那就请你教教我们吧。」
和也朝圣走近一步,但圣却如临大敌般地迅速后退。
「教教我们。或许我们真的不懂。所以,我很想知道。」
「你、你不要过来!」
圣用力摇着头拒绝。
但和也却朝她再接近一步。
「或许我们真的搞错了。或许心这种东西根本就不存在,就如同你所说,只是我们的幻想而已。所以,请你教教我们吧。告诉我什么才是真正存在的东西……」
「我才不想管那种事!」
圣的脚边响起了锵啷的金属摩擦地面声。她转过头,发现和也刚才扔出的登山刀就躺在那。从这出戏开演到目前为止,所有登上舞台的角色身影都映照在它平滑的刀刃上。
圣反射性地拾起刀子,对准正逐步朝自己逼近的和也的手臂挥了过去。
「唔!」
「和也!」
和也按住自己右手臂上被划出的伤口,澪则喊着自己深爱之人的名字狂奔而来。
「你这么想知道我就教教你。让你尝一次你就懂了,什么叫真正的痛苦。你给我再死一次吧。」
圣再度举起刀子,这回对准了和也的颈动脉。不管是因为手臂受伤而行动迟缓的和也,或是拼命奔跑、想以肉身保护他的澪,以及正疯狂挥舞利刃的圣,都对下一秒即将出现的光景深信不疑。
「——住手吧,姐。」
结果刀刃并没有砍下来。那是因为圣的右手,已经被持续在旁冷静观察状况的昂给及时抓住了。
「放开我,昂,我无法原谅这两个人,无法原谅,我要让他们尝尝真正的痛苦!」
「……够了,姐。」
昂望着虽然受伤但依然想保护其它人的和也,以及终于跑近和也跟前的澪后,以「真没办法啊」的模样耸耸肩。
「姐,我们已经输了。」
「我们才没输,我们的想法才是正确的!有错的是这两个人!」
「其实姐已经想通了吧?你乱了,所以才无法控制你的心灵。」
「……我们不可能出错的。」
圣握住刀子的手突然失去气力。登山刀再度堕入冰冷的积雪中。被鲜血沾污的刀刃也被白雪所隐没住。
圣双膝跪倒于地。如果昂此刻没有抓住她的手臂,她一定会直接失落地崩倒于积雪中吧。
「我们没有错。如果我们错了……那我跟你之前到底在做什么?我过去要昂对我做的事……全都等于白费工夫吗?」
圣抬头仰望着昂。她哭了,但她似乎不想掩饰自己的眼泪。昂此时已充分感受到姐姐的心情,就跟以前两人的心灵总是相系一样、没有改变。
「并不是完全没用,姐。」他回答道。尽管白雪堆满了他的头顶与肩膀,但他却以毫无半点寒意的开朗语气说下去。「只不过,我们太需要那些『伤痛』来证明自己了。不管是我或姐,活在这个病态的世界中,为了保护自己不同流合污,只能以『伤痛』作为必要的防线。这并不是白费工夫,尽管可能会遭受不知情的外人非议……不过、不过我还是很高兴,至少姐非常珍惜我,愿意挑选我作为伤害与自残的对象。」
「傻瓜,这还用说吗。」圣抽抽搭搭地说道。「我只有你这个弟弟而已,不珍惜你要珍惜谁?」
「嗯,是啊。我果然是个大傻瓜。」
圣从未亲口吐露的这番话,此刻在昂耳中听起来格外响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