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色歪曲。
眼睑好热。
泪水滚滚流下。
没想到眼泪竟然这么烫。
就好像将体内的温度全都浓缩在一起似的。
每滑下一道泪痕、每落下一颗泪珠,都将热量从我体内夺走,使我渐渐失去体温。有种血液快要结冻的错觉鞭打着我的躯体。结冻的血液被心脏的跳动给震碎,碎片尖端刺入了脏腑的空隙间,让我痛不欲生。我的双膝跪地、沾满污秽的泥土,额头也用力顶在潮湿而剥蚀的地表上。多余的泪水灌入我的鼻腔,更恶化了我的呼吸困难症状。
「可恶、混帐、可……唔呜、唔……混帐……」
我纷乱的心思比推倒澪之前更为低落了。我完全无法理解自己的行为,也没有力气去探讨原因。
「……差劲透了。」
我只能确定一件事,那就是我真的差劲透了。
我恍惚地抬起头,茫然望着出现在视野内的事物。那座不会回话的猫坟墓刚好在我面前。
「……我很差劲,对吧?」
对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想这个问题也不需要刻意解答,因为真相已经不辩自明了。
我回过头,想寻找先前掉落在地上的刀子。那是我现在最需要的物品。我无法再抱着如此疯狂悔恨的思绪继续活下去了。如果不快点把这些混沌不堪、乱七八糟的想法从我体内驱赶出去……
然而那把刀——那把已经出鞘的刀连影子都消失了。黑色皮鞘一样当然无踪。相对地,失去生命颜色的地面上却遗落了一朵血红的花。
「……」
我怯生生地将手伸向那根模仿彼岸花外形所制的发夹。这件以金属打造的装饰品上头,还残留着些许热度;明明只是夹在头发上的道具罢了,为何能如此吸收它主人的体温呢?
「唔~~」
莫名其妙的声响从我口中无法抑制地冲了出来。那些声音或许已称不上是语言了吧。
就在这被世人抛弃的神社一隅,我半永久性地吐露着意味不明的呻吟。
Inter Cut
西周澪以几乎要滚落下山的气势冲过石阶,胸口还抱着一把登山刀。她紧紧抓住那把以黑色皮革覆盖的刀子,专心一意地朝山下奔跑。但话虽如此,她并没有任何目的地可言。此刻她的思绪混乱、有种坐立难安的冲动。然而她只确定一点,那就是要赶紧让这把夺来的刀子远离相坂和也,早一秒钟也好、多一公尺也好。
「……」
这把黑色的登山刀原本是属于她的。那是她过去用来自残的道具。当初留下的痕迹现在还清清楚楚刻划在她的左腕上。
但为何这把刀后来会跑到相坂和也手上,她搞不清楚。不过他想要以这把刀达成的目的,她可是再明白也不过了……他企图重蹈她的覆辙。
当澪来回找了好久、总算发现和也身影的当下,她可以听见自己脑部血液瞬间冲落脚底的声音,甚至还可以猜出自己的脸也在顿时失去血色。
同时,她也不得不感谢自己遭受诅咒的命运,竟能让她在和也自残前及时阻止。为了早一刻将这把让人敬而远之的凶器远离他身边,她可是拼死跑了好长一段距离。
「啊——」
澪下山时一个没踩稳,重重摔在地上。原先她紧握的那把登山刀,也锵啷锵啷地滚落路面。
「呜……」
她跌落在表面如刨刀般粗糙不平的柏油路上,使劲咬着牙,将涌上喉咙的悲鸣硬是吞了回去。
由于奔跑的速度太快,这一摔让她的手肘与膝盖都出现严重擦伤,发出令人难耐的阵阵刺痛。此外,身体的各处关节也开始隐隐作痛,这都是她在这种危险的山路上,粗暴对待身体的后果。
「……」
她依然维持摔倒的姿势,几乎没办法撑起自己的身体。恢复站立姿势的力量好像怎么累积都无法到达临界值。相反地,那种无止尽的悔恨及深不见底的罪恶感,却依然气势澎湃地拍打她的心。
——我无法拒绝他。
这一点让澪悔恨到几乎想把自己的心脏挖出来。
和也在发生刚才那件事之后,想必也是痛苦万分吧。他的那种受苦程度,完全不是自己这种后悔所能比拟的。澪很清楚这点,那是因为她过去也对和也提出过相同的要求。
「……和也。」
澪喃喃自语着,并摇摇晃晃地坐起上半身。看见鲜血依然从膝盖的破皮处渗出,她脸上充满了阴霾。她将目光转向方才刀子滚落的方向,结果出现在那里的黑色物体竟非皮刀鞘,而是一双皮鞋。
她讶异地抬起头。
一名身着黑西装的男子,正一边把玩她所遗落的登山刀,一边朝她接近。大概是因为现在距离中午还有一段时间,加上这里又只是闲置空地的一角,所以四周完全没有其它行人。在阴郁的天空下,这名全身漆黑的男子步行于灰色的世界中,脸上那种轻浮的神色非常缺乏真实感。
「~~~~——」
澪这才终于发现有口哨声正敲击着自己的鼓膜。刚才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所以根本无从注意。声音的来源不必说,当然是从那名逐渐靠近的男子口中所发出。男子的口哨吹得既有气无力又有点走音,但不知为何所组成的旋律却让人难以忘怀。
对西洋音乐不甚熟悉的澪来说,要以口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