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揍着他。
每揍一下,我就不停问着自己为什么?是因为创造出这种状况的技术太恶质,或是依赖这些、不停伤害人的心太邪恶?或是其实我活在这世上就是一个错误?
——谁管他啊。
当我的拳头打完第十三下后站了起来,觉得自己的呼吸听起来仿佛距离很遥远一样。
「……」
我看着宛如临终前的病人一般、气若游丝的父亲躯壳,无所适从的虚无感朝我袭来。
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但是一定是没有办法的吧,除了这么做以外……
「……」
巴被击落的披肩掉在我的脚边,我把它捡了起来,然后面对着布满鲜血、跟我长得跟我一模一样的脸。子弹还剩下两发,数目已经够杀掉一个人了。
「——要动手的话,最好两只手一起拿着比较好。」
背后传来与现场气氛不搭、十分沉稳的声音。我只有把头转过去,看到一个高大带着眼镜、身材偏瘦的男人站在那里。他温柔地抱起巴,然后用跟我与巴同样的颜色的眼眸对着我。
「第一次用的人就算靠再近也可能会打偏,所以要用两手确实固定才可以。」
男人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我。
我将视线转回脚边的男人身上,然后依照男人所言,用两手固定住枪。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
宛如微弱细风般的呢喃声泄了出来。用空洞的表情、仰望着空洞天空的男人,看起来只像是个无力、呢喃的影子罢了。
——为什么,这句话我也想问。
我转向背后,用尽全力挥下手腕。蕴含着狂爆的黑色铁块,却整齐地画出一道拋物线掉到海里,溅起泡沫,浪花隐去,马上就不知道到底掉到哪里去了。
我朝身后的人走去,把巴接了过来。
「……我已经叫了救护车了,你把她带到公园的入口去。宗一郎先生目前也没有生命危险。」
他已经拿干净的手帕对她作过紧急处置了。我背着她,开始往前走。
「不杀掉那个男人没关系吗?」
「……」
我停下脚步,看着男人,然后眼神再次看向红条宗次郎,最后我缓缓地摇摇头。
「他已经死了,大概在十二年前就死了,要把已经死亡的人再杀一次,这种事情任谁都不可能办得到。」
「……那走吧。」
男人温柔地回道。我无言地低下头,走下连接油菜花田的楼梯。
半路上,似乎听到一声枪响,不过我也只在那瞬间顿了顿脚步,然后便再次背着巴继续往前走。
InterCut
等到第一次跟自己说话的外甥离开以后,津和野启二从怀里拿出手抢指向红条宗次郎。
「……你在吧,黑威?」
「……被发现了吗?」
从津和野的背后——也就是光濑和圭一郎离去的相反方向,响起叩叩叩的皮靴声音。
「啊啊,结果竟然变成这个样子,嗯,不过我想大概也会变成这样吧。」
一个浑身烟味的黑衣男子走上阶梯,往这边靠近。脸上挂着轻浮的笑容,还有没特色的眼镜和发型。
「……黑威兼互。」
「从柬埔寨之后都没见过面了吧?」
黑威彷佛对老朋友打招呼似的,提了个问题。津和野的表情没变,只是用冷冷的声音回道:
「不,是阿富汗。」
「咦?……啊啊,是喔,我都忘了。」
「我会受到什么处分吗?」
「处分?怎么可能。在现场阶段里,知道『我们』身分的人是多么重要,今后也请您继续与我们合作。」
黑威把手中那根几乎只剩烟头的香烟捻熄,然后把它丢在从西装内侧取出的全黑携带型烟灰缸里。
「事实上,因为本次的事件我们跟红条的关系几乎快要没了。这次的负责人是个俗人,虽然不是多么重要的问题,不过都是因为宗次郎先生没有继承者,才会这个样子。协助者真的是非常重要。」
黑威说完便笑着看向倒卧在血泊中的少年——同时是黑威的idola的出资者,也是契约对象的男人。红条宗次郎已经停止喘息和呼吸,只是在微弱地吐气间,依稀听得到他气若游丝的呢喃声。
「……嗯嗯,对了,小孩就照妳说的,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名字也决定好了。嗯嗯,对了,一定要像妳……」
「……他……还可以复活吗?」
「嗯——他完全疯了呢,疯狂的人不在我们的观察对象中,而且让他重生到发疯之前也违反我们的契约。巴的《记忆再统合》果然还是不完全……结果还是一样啊。世事多变,毫无定向,诸行无常、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一生一次……最后一句好像说错了?思,算了,反正让他这样沉睡下去也是一种慈悲,幸好关于改良型的B.R.A.I.N.complex还有其它的样本。」
「……你好像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