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就这么靠着门和墙壁横躺了下来,闭上眼睛想将眼前的现实给全部关掉,但是睡意却依然没有造访。我就像刚出生的幼犬般蜷曲着身体,拚命地数着羊,或是梦想着宇宙的尽头。
2
等我张开眼睛时,微微缺角的月亮从没拉上窗帘的阳台窗户照了进来,这样疏离的月光,究竟是十六的月还是十七的月?彷佛满月但又不是,下面缺了一角的它彷佛正取笑着我似的,渐渐变得明亮,把我的影子映得比白天还要昏沉黑暗。
「哈哈……」
昨天——是的,我想起昨天才听到的故事,就是月兔其实是自我牺牲的产物。月兔无庸置疑是个蠢蛋,如果因为牠牺牲生命而存活下来的太过没用,那别说是生气了,牠应该会感到很失望吧,所以圆圆的窥视孔总是不常开启,而是重复着开关的动作。因为期待而缓缓地窥视着下界,但又因为失望而闭起了眼睛,这就是月盈月缺的真正由来。
我自虐地笑着,晃了晃身体,指尖彷佛碰触到了什么东西。我的右眼瞄向地板确认,原来是宗一郎伯父给我的日记——我亲生母亲的日记。
「……」
对我来说,这些太沉重了,到底要我做什么呢?
要我把因自己而死的母亲给刻印在脑海中吗?
——都是你的错——
「……是呀。」
——都是因为你巴才会……
「……都是我的错。」
——都是你的错巴才会死……!
「……都是我的错母亲才会死掉。」
——你是……命运的失败品、瑕疵品,你……
「……我是失败品、我是瑕疵品,没人爱我、也不会去爱别人。」
啊,是呀,就是这样啊,我知道,我真的知道。
呵呵……仿佛抽搐似的笑声从我嘴角溢出。
我不被任何人所爱,是啊,就连我的亲生父亲都舍弃了我、疏远了我、虐待着我。好几次好几次,不断地重复着——
我是个骗子。
我对『她』说了谎。
我说我完全不记得任何关于『父亲』的事情,那都是骗人的,我记得很清楚。往上拉扯我头发的那只手的触感,对着抱着身体的我,狠踹着的皮鞋的记忆。俯视着幼小的我,那对宛如夜晚湖水般漆黑寒冷的眼眸。
我记得很清楚,只是故意装作忘记了而已。都是因为我一切才会变调,因为我不只母亲,就连父亲也杀了。
放在我头上的大掌,那种温暖的感触,还有将我高高抱起的强烈安心感,都还环绕在我的眼前。而我竟然连这样的父亲,都给杀死了。
而我所能做的,就只有不去正视这份罪恶而已。
「——那这样也好。」
我觉得就这么过着灰色不幸的人生当作是赎罪,但果然还是不够,那么,就变得更为不幸吧。
我将母亲的日记本拿了起来,随便翻开了一页,随意地让月光洒照在我的身上,连电灯都没有特别去打开。
九月○日晴
刚转入的县立高中闭学典礼。环境风气与从前的学校完全不一样,多少遥是有点不知所措,不过虽丝是公立升学学校,气氛却不合让人感到很冷漠。应该可以适应吧。
然后……跟『哥哥』碰面了。他眼我有着同样颜色的艰瞳,这个事实让我心中久久无法平静……
那是非常容易阅读、工整且简洁的字体。
转入。这大概是田中小姐说过的,二十五年前的事吧。
九月×日晴后转雨。
我绝不原谅,除了理所当丝的『父亲』外,我对『哥哥』也同样的憎恨。
他根本不知道母亲的痛苦,还有我的痛苦,应该想象不到这十年来我们所过的日子吧。看到『哥哥』——津和野启二的天真徽笑,我更确定了这件事。
愤怒——不对,更强烈的情绪盈满了我的胸口。这就是——憎恨。
憎恨。
这两个字重重地震撼了我,这种宛如污泥般阴沉的思绪让我瞬间理解了。我坐直身体,然后继续往下翻着。
九月○×日。晴朗多云。夜半有雨。
自从来到这个镇上已经过了两个礼拜了,也习惯了新的班级。只要能获得班上中心族群的认同,在班土的处境自然也令变得比较好过。差不多也该选择社团活动了。
只是我与『哥哥』还是合不来。应该说我愈来愈憎恨他。他大概很难想象我这十年来究竟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度过的吧。对这个之前为止都未曾相识的『哥哥』,我心中确实存在着恨意……这个念头甚至愈来愈深刻。
好痛苦。痛苦到眼泪都要流出来了,胸口仿佛要彼撕裂了一样……我笑了。这简直就像陷入苦恋的少女的台词一样嘛。但是,盈满我胸口的却不是那么美丽的东西,而是宛如泥泞不堪的鱼底泥沼似的……阴暗和丑陋……
十月×○日晴。多云转雨
我开始对『哥哥』发动攻击。先是散布谣言、孤立他,让他被冠上坏人的恶名。事情比我想象中的遥顺利。看样手他好像平常就不久与人有什么深交,所以才这么容易就攸排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