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换衣服,不好意思,你可以避一避吗?」
『还是你想看?』巴笑着问道,不过很明显是抹勉强的笑。那笑容激烈地刺进我的胸口,我像是逃跑般地离开巴的房间。
3
文化祭,在星期五的下午。从对外开放开始之后,气氛突然间得变得十分热闹。美术教室在这种无尽欢乐的氛围下,像是不知世事、飘飘然的云朵般安稳。
既然是美术社的展览,会进来参观的客人也自然不会坏到哪里去。高中的社团活动程度虽然也只有这样而已,不过做出来的作品也不坏,好像大杂烩似的。这些人数不少的造访客人中,也没有像是特地来到美术社、还故意引起骚动的笨蛋。
我坐在一张从美术室角落拿出来的折叠椅上,这就是我的工作。名目上是监视观展者、保护作品,不过却是个既闲又无聊、毫无变化的工作。
我呆呆地抬头看着天花板的日光灯。旁人看起来,八成是一张恍神的脸吧。
「宗次郎……吗?」
我的话只含在嘴里,回想起巴睡眼惺忪的那张脸。
到底是为什么?
我如此不断地自问。
为什么我被她这么叫的时候,会感到一股无以言喻的悲伤呢?
唉呀呀……
我闭上眼叹了一口气。不是对别人,而是对着自己。
我非常地不安,头也好重,脑袋里好像灌了铅一样塞住了。
我又再一次地叹气着,叹完气还是很累,我张开眼环视着四周。
参观者只有一位女学生,还有一个头发白得很漂亮的男人。女同学全部看过一遍后就马上就走出了房间,不过男人却盯着其中一个作品。我闲来无事地看了过去,那个男人转向我的方向,我们四目相接后,他对着我露出了微笑。
「真不好意思,一直看你。」
我从椅子上站起,靠近他向他道歉。那个男人对我摇了摇头,回答了一声「不会。」,然后指了指他刚刚一直在看着的作品,对着我问道:
「这个作品是你做的吗?」
他的手指的是一张铺着布的桌子,桌子上面放着一个茶碗,还有一只盛花的花瓶——毫无疑问地,那是我的作品。
「是的。」
「茶碗的制作方式是荻烧吧,真是难得,是谁教你的呢?」
「中学的时候有学过一阵子。那时主要学的就是荻烧,教我的人应该是山口县人。」
老实说那根本不是请他敦,应该用『被逼着学』这种说法才对。
不用说大家也知道荻烧是源自于山口县荻镇的陶器,特色是质朴、可以深深品味,而它真正的优点是随着使用,颜色逐渐会转为『枯色』;也因为如此,这个作品就像是年轻、刚出生肥嫩嫩的婴儿一样。
「因为很难烧制出来,所以还请市内的大学帮忙。其实最重要的是窑炉的控制,不过要把它当作品展示出来还真是让人见笑了……」
「不不不,光从接合的状况来看,就知道曾经花了很多工夫去捏土。你还这么年轻,真是了不起,而且这个花瓶……」
茶碗的旁边有一只一起做出来的大型花瓶,上面插着一些花装饰着。
「平常在要使用的前提下,大多都是制作茶碗和茶杯,不过运用自然的陶土捏塑成这个样子,实在是别有一番风味。」
「……那大概是插在上面的花儿的功劳吧。」
插在上面的花束中,最明显的是白百合,还有一些黄百合点缀在旁边。然后用像是芦苇般不知名的草,或是到处都可见的杂草缠住。虽然不是很华丽,但主题却很明确,而且上面还更凸显了主题,空间配置也很适当。草木由土壤萌芽,然后开成大大的花朵,完整地呈现出这种状态。
「装饰的花确实很美,这一点也是事实。但是这个花器的浓沉色泽,虽然只有一点点,可是却不可思议地将那种略带扭曲的不安定感反映了出来。我觉得是个非常棒的作品。」
「非常谢谢您。」
被人这么夸奖,我与其说是道谢,还不如说是浑身不对劲地垂下头。毕竟在人前展示作品并不是我的兴趣,这么样展示自己的作品还是第一次。
男人对着垂着头的我说了声「请加油。」然后伸出了手。我惶惶地与他握手,男人满足地点点头后,便离开了美术教室。
我一脸尴尬,与男人握手的那只手突然不知道该放哪里,我一直盯着掌心。透过握手,我感觉到男人的掌心又大又光滑,十分强而有力。也许那个男人也有在玩陶艺也说不定,因为数我陶艺的男人的手握起来也是这种感觉。
「——我第一次看到你露出这种表情。」
一道声音突然响起,我抬起头,巴的脸近得吓人。近到鼻子都快碰在一起了,我竟然还没发现,对这点我同样也是吃了一惊。而巴靠近我的脸上充满了恶作剧的笑容,更令我吓了一跳,在这双重惊吓之下,我往后跳了一步。
「呀!」
「啊……啊啊,不好意思。」
看到我过度反应的样子,巴也吓了一跳跌坐在地上。她拉住我的手,有点行动不便地站了起来。
「谢谢……这件衣服果然很难活动。」
巴的衣服是班上活动的幽灵角色服装——角色扮演。坦白来说,就是单纯的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