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Case of Mio Last Cut 伤痕

后,也渐渐松开了紧紧握拳的双手。

  此时我的心里依旧盘踞着想对眼前这名男子吐口水的强烈愤恨。不过即便我百般不能接受,却也多亏了他们,我跟澪才得以相遇。

  我转身背对望着街景微笑的黑威,走向楼梯出口。

  “你真是个温柔的男人。祝你幸福。并希望你以后不要再遇到我们。”

  “当然。只有这点我能对你表示赞同。”

  结束这段对话以后,我便再也没有见过这名男子。

  之后,我为了回到一个正等着我回去的地方,快步从顶楼走了下去。

  医院的大厅挤满了排队挂号、缴费的群众。这个空间差不多跟一座大型体育馆一样大,然而里头人们低声杂谈的嘈杂声却始终不绝于耳。

  这里充斥着各式各样的人群;老人、小孩随处可见。有名女高中生带着铁青的脸庞前来就诊,也有一脸健健康康的年轻人坐在椅子上。不少家长带着小孩出现在大厅里头。转个头可以看见新婚夫妇相偕来医院。另一处看得到一对一脸和善的年迈夫妻。在这之中,她的存在理所当然显得非常醒目。

  她穿着一件白色连身洋装,姿态端正的坐在沙发上,腿上放着一个背包和一顶藤编帽。她带着一双清澈透明的眼眸注视着一本摊开在藤编帽上的小说,这模样与洁净的白色大厅一点也没有违和感。

  “久等了。”

  听到我的叫唤,澪将头抬了起来。那张脸依旧没有任何表情。毕竟才走出伤痛,埋在她心里的情绪跟灵魂,没办法在一时之间得到解放吧。不过我已经可以清楚地从她身上感受到一股自然祥和的气质。

  我跟澪并肩步出了医院。

  再过两个礼拜,时序就将进入九月,然而此时的空气,却依旧宛如盛夏一般黏腻。炙热的太阳不顾地球上不断蠢动的生物,今天也依旧持之以恒地进行着核融合反应。医院的脚踏车停车场上,还可以看到有人聚集在那儿,不过再往外延伸一步,晒得到太阳的地方,便看不到任何人影。艳阳底下的宽广坡地上,只有车辆来回经过,好比一处完全采用机械化作业的汽车工厂一样。

  “我们要搭公车,还是坐计程车?”

  听到澪的问话之后,我看了看大排长龙的公车站牌,还有天上宛如马铃薯泥一般的积乱云,然后开口说道:

  “我们走路吧。虽然天气很热,不过我现在想散散步。”

  在医院里待了十几天,我的身体正雀跃地渴望多舒展一会儿。

  澪将自己的藤编帽递给了我,然后自己从背包里头取出了一把折叠伞。她那端丽的容貌,加上穿着一身洁白无暇的连身洋装,撑着阳伞的模样,直让人联想到哪儿来的千金小姐。

  我戴上帽子,遮住了强烈的紫外线后,便一步步朝着绿意盎然的行道树边走去。走在人行道上,樱花树的绿荫遮蔽了炙热的太阳光,却挡不住空气中传来的温度,让我离开医院还不到五分钟,便汗流浃背。

  走着走着便对于自己想要散步的决定感到有些后悔。不过身边传来抚慰人心的体温,却又让我觉得这么做才是对的。她的温度渗入了我的心窝,让我感到一股着实的暖意。

  “……伤口还在吗?”

  “哦,完全消失了。好像我从没有受过伤一样。”

  我将让我住进医院的右手举了起来。由于大半个暑假都在室内度过,让我的肤色在夏日的阳光中显得白皙。手掌中被利刃贯穿的伤口仿佛昨夜的一场梦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感觉很奇妙吗?”

  “……嗯。”

  “旅人如果没有在到过的地方留下足迹,就不会认得自己眼前的方向;水手如果没有在航海图上标记自己的路线,也会无法确定船只目前所在的位置;人类若是没有看得见的证据,就无法在心灵上获得安适呢。”

  她走在我的右前方。此时的我无法辨别,那一张隐藏在阳伞底下的脸庞,究竟做出了什么样的表情。于是我将视线移到举着阳伞的左手臂上。袒露在无袖洋装外头的左手腕上,宛如计数符号一般的伤痕,浅浅划过了白皙的肌肤。那一道道伤疤,如今已看不出先后顺序,全都变成了旧伤,完全融合进她的人格之中。

  “……已经不需要了吗?”

  “嗯,我想通了。既然那个问题怎么想都没办法解决,那就别去在意它。再说即便过着一般人的生活,也都会有许多恼人的事情找上门来了,那这种问题就干脆盖个印章,将它收到待处理的文件区吧。”

  “……这样啊。”

  面对她的结论,除此之外我实在找不到适合的词句。

  在她能得出这样的结论以前,所经历过的内心纠葛实在难以衡量。就连我手上的伤,对我而言都好像做梦一样虚幻;即便有过确切的经验,也清楚烙印在我的记忆之中,如今却变得仿佛不存在一样。这让我直到现在才开始觉得,自己对她说过的话好像全都是虚假的场面话。

  “……澪,我——”

  风拂过我的身边,好似具象却又清透,仿佛穿透了我的身体。澪和着风的节奏转过头来,那一片洁白的裙摆,在夏日的艳阳下划出了美丽的弧线,不断如波浪般拍打着。乌黑的秀发在风中飘逸,以各种不同的角度反射阳光,散发出耀眼的光彩。

  我不禁屏息,停下了脚步。

  “什么事?”

  她侧倾过头反问了一句。原本挂在她肩上的发丝,此时像水流一般滑落到她的胸前。

  我整个人看呆了。一会儿之后,才好不容易将停顿的字句,又慎重地吐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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