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平凡与危机

的每日课题。家里已经没有家事,离打工时间还早,而且不用帮魁准备晚餐,也没有特别需要购买的东西,无事可做的孃只好发呆打发时间。

  孃意兴阑珊地看着电视,并且不断更换频道。

  不论是某台八卦节目的主播带着沉重的表情,详细报导一桩惨绝人寰的杀人事件;某位料理专家正在描述如何利用多余的材料简单地做出不同的菜色;教育节目里正用造型怪异的玩偶演出一出不可思议的生活剧等等,每个节目看来都索然无味且极为空虚。

  这股空虚感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

  孃懒得继续转换电视频道,便坐在椅子上抬头望着天花板。白色的天花板没有任何花纹图样,随着时间经过,天花板和孃的距离似乎正在逐渐缩短,接着有个模糊不清的人影出现在孃的视线里。

  那个人居然是父亲,如此痛恨的父亲身影渐渐浮现,让孃忍不住闭起双眼。这几年以来,孃和父亲时常发生口角,如今后悔的感觉却一涌而上,就算孃伸手抚摸脸颊,以往的疼痛感也已不复存在。

  如今仔细想想,父亲殴打孃而孃回手,此种扭曲变形的亲子关系也是两个人的唯一牵绊,纵使两人的关系只剩下纯粹的暴力,但彼此血脉相连仍然是无法改变的事实。然而,连这个靠暴力维系的关系都消失踪影,家被火无情地烧毁,孃也因此变得一无所有。

  孃关掉电视,起身走回自己的房间。她认为每天把自己关在屋内只会更加意志消沉,于是转个念头,准备换件衣服出门。不过要到哪里才能让心灵保持平静呢?孃便突然停下换衣眼的动作。

  我已经无处可逃了。

  这是个一旦踏入就不容脱身的世界。

  孃以为自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可是当她开始怀念以往那不甚完美且遍地荆棘的生活时,她才得以重新认清自己过于天真的事实。孃厌恶自己的幼稚任性,但是事到如今想再多也没用了。

  孃维持换衣服的动作犹豫一段时间后,便伸手拿起放在衣柜上的手机,那是球为了方便联络而买给她的手机,电话簿中只有三个人的号码,孃叫出最上面的彰的号码并按下通话键。孃稍微犹豫后,便将尚未接通的电话挂断,然后不停重复通话、停止、通话、停止的动作。

  如果能见彰一面,或许可以稍稍平复郁郁寡欢的情绪,但经过左思右想,这毕竟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因此孃无法打定主意是否要拨出电话。

  孃摸着左手腕的伤痕,这也是自己仅存的心灵依靠,假使连这道伤痕都痊愈消失的话,想必将会完完全全地失去精神上的寄托。

  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度按下通话键,就在她想着「也许彰还没起床,还是不要吵醒他比较好」的同时,电话已经发出响声而来不及挂掉了,就算挂断,彰的手机也会留下来电显示的记录,所以孃只好放弃并且将手机贴近耳朵,电话还是没人接。

  当对方接起电话而听见对方的呼吸声时,孃才发现自己还没想好要聊些什么。彰静静地等待孃开口,却让孃更为慌张,她知道自己应该先打招呼,慌张却让头脑变得一片空白,让孃紧张得连一句「喂」都说不出口。

  「……有事吗?」

  最后是彰打破沉默先开口问孃。

  「嗯……其实……也没什么事……」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说话,讲出的居然是这句话,彰似乎对孃的行动有点儍眼,只是淡淡地「喔」的一声,就再也没多说任何话了。孃绞尽脑汁想要挤出话,而总算想到一句话:

  「你最近还好吗?」

  孃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回想起来,到目前为止几乎还不曾和彰用电话聊过天,只在有事联络时才会打电话给他。

  「这不错,妳呢?」

  「我现在心情不太好。」

  彰仍然短短回应「是喔」,两人的对话便再度归于沉默。对孃来说,只要能感觉到彰从话筒另一端传来的呼吸声,就有种无法言喻的安心感。孃渐渐恢复冷静,也想起接下来要说的话。

  「真琴小姐还好吗?」

  「应该还好吧。她去东京和客户谈工作,现在不在家。」

  「小黑呢?」

  「那只猫还是老样子,一直睡个不停。」

  孃想起初次碰到小黑的情景,便忍不住发出些微笑声。那只盘踞在真琴的床铺上、宛如贵族般高傲的暹逻猫,现在应该也是躺在同样的地方睡觉吧?

  「妳刚刚在笑?」

  「嗯,一想到小黑,心情就好一点了。」

  「那就好。」

  「你在做什么?」

  「看书。」

  「哪本书?」

  「寺山修司写的书。」

  孃听过这个作家,不过从没看过他的著作。

  「好看吗?」

  「该怎么说呢……我不讨厌这部作品。」

  孃正想询问书中内容时,却将话又吞回肚里,她认为聊这么无趣的话题或许会让彰觉得很厌烦。

  其实孃只想说「我想见你」这句话而已。

  但是,面临要说的关头又迟迟无法开口,难得彰今天这么温柔体贴,要是他一听到「我想见你」之类的话,孃很担心他会摆出拒绝的态度。

  「……要不要学物理?我教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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