减肥,她只是想要增强体力,一想到未来可能面对的种种危险,多做运动锻炼身体绝对有益无害。
孃不想成为别人的包袱,也不想遇事却只能袖手旁观,或是因为自己没用让朋友身陷险境。或许运动不是什么大事,但至少可以先从锻炼身体开始。孃本身不擅长运动,而且身体不算是很健康,所以她希望自己起码能有一般人的体力,才不会成为别人的重担。
在门前做完伸展暖身运动后,孃轻轻地跳了跳,确定暖身是否充分。孃觉得有点睡意未消,但是身体状况非常良好,看来今天跑完固定的慢跑路线并不成问题,甚至还可以多跑一点。于是孃微微一笑,不疾不徐地踏出脚步开始慢跑。
敷岛家位于栖羽市正南边的上兔町,往北就是下兔町。通常地名前冠有「上」的应该是北边,冠有「下」的才是南边,这两个城镇却刚好相反。孃记得在本国史的课堂中曾经听老师说过,在江户时代由于上兔町比较靠近江户,因此才会称做「上」兔町。孃持续慢跑,也在此时惊觉即便是无聊到让她差点睡着的历史课,居然还能对上课内容留有印象。
下兔町有座栖羽中央公园,也是栖羽市内所有公园中面积最大的一座。很多市民都会固定到此处散步或慢跑,一大清早便会和许许多多不同的人擦身而过。有些是遛狗的家庭主妇,也有慢跑途中的中老年男子独自坐在椅子上发呆,还有全副运动装的男子正在全神贯注地慢跑——孃一边慢跑,一边思索着这些跟自己擦身而过的人们,似乎没有人发觉自己居住的城镇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不过,就连卷入事件颇深的孃,还是无法完全相信这个在眼前发生的事实。毒品组织就在这个城镇中活动,并且利用力量散播毒品。孃实在无法理解,这种事怎么会出现在自己居住的这个不起眼乡下城镇呢?
现在还没跑完预定距离的一半,孃感到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但是她丝毫不放慢速度,侧腹的微微抽痛让她略感不适,额头冒出的汗水沿着脸颊流到颈部,于是孃用袖口拭去汗水。栖羽中央公园的正中心有个运动场,有群小学生们正在那里做收音机体操。小时候只要放暑假,孃也是每天早上前往离家不远的公园做体操。体操结束后,其它小朋友都会拿着卡片请带头做体操的大哥哥盖印章,孃却没有这么做。请大哥哥盖印章其实很简单,只要依序排队,轮到自己时把挂在颈边的卡片拿给他们就好,可是孃就是无法照着做。
连孃自己也不明白原因,即使到现在也是一样。她并非特别讨厌那些指导体操的青年,也不是不想要盖章戳印,其实她很想和大家一样,让卡片的空格中盖满可爱的红色印章图样。但是,她就是无法让大哥哥盖印章,所以孃的卡片总是一片空白,上面只写着她的名字。
孃曾经暗自思考,从母亲尚在人世的日子开始,她认为自己就是个异于常人、拥有缺陷而不完整的人,她做不到一般人能轻松完成的事。在平常人眼中视为理所当然的事,对她来说却只有痛苦两字。
在母亲去世的同时,孃更加切身地感受到这一点。
就算和颓靡父亲的相处关系、靠暴力维系的日常生活、或是以往期盼逃离的日子如此令人作呕,这些事物也已经在孃的人生中烟消云散。
孃在环绕公园的道路上不停摆动双脚。途中经过一个小水池,里面有些放养的鲤鱼和乌龟。孃从以前就觉得很奇怪,究竟是谁照顾这些动物的呢?她不曾看过有人前来照顾牠们。就在孃跑过水池边时,她突然发现有个撑着白色洋伞的老婆婆把面包屑一类的物体丢到池内,一群鲤鱼便围过来抢面包屑。老婆婆一边丢,一边凝视着鲤鱼们,孃不知道她到底是公园的管理员还是趁着散步顺便喂食,这个世界也有很多孃所无法理解和明白的事。
绕着公园跑完一圈后,孃渐渐放慢速度,不过她并没有完全停下脚步,只是以较缓和的动作继续向前跑动。孃试着调整呼吸,等侧腹的抽痛消失后,她打算恢复先前的速度再跑一圈。孃总是固定绕着公园跑一圈,不过她今天决定挑战第二圈,或许是因为今天特别早起,才会使得头脑和身体比平时更为清醒吧?
孃缓缓地持续慢跑,早晨凉爽的空气拂过满身大汗的身体,让孃的体温稍微降低。这也让孃感到相当舒畅。孃不自觉地开始搜寻公园里的通风良好处,几经寻找后,最后她躲在树荫下避开阳光的照射,靠在树干边试图让有些急促的呼吸缓和下来。时间虽然尚早,头顶却已传出阵阵蝉鸣声,于是孃闭起双眼,并卷起运动服的袖口来回抚摸左手腕。
割腕的疤痕也传来一股凹凸不平的触感。
伤口已经大致复原,不过手指还是能够明显感觉到伤痕。数条横向的伤口浅浅地爬过她的左手腕,其中有条特别隆起且清晰可见的新伤口,而孃用手指怜爱地触摸这块伤痕。
这道伤痕跟其它伤痕一样,都是孃的自残行为所留下的伤疤。正好一个月前,孃在左手腕割出这道比其它地方更深的伤口,简直像是在挖出坑洞般伤害自己。
她不断用手指抚弄伤痕,同时也感受到皮肤下流动的血液,不知道是否因为肉体自行复原的力量,这道伤痕比其它地方略为温热,而且不停传出抽动的感觉。
这道伤痕也会和其它伤疤一样逐渐模糊,最后自行痊愈吗?一想到这里,孃的胸口猛然感到一阵揪心之痛。
「彰……」
孃小声地呢喃,并且用指尖轻轻地碰触嘴唇。直到现在,和彰唇舌相交的感觉依然深刻烙印在孃的记忆中,孃就像重拾当时的感觉似地,用手指滑过自己的双唇,可是不管此种动作重复几次,都无法再度回味那晚的高涨情欲。
自从那天后,孃和彰的关系反而渐行渐远,这段时间内并未发生足以让两人接近的大事。学校已经开始放暑假,若非刻意联络,两个人根本没机会见面;即使两人碰巧相遇,彰的态度也让孃感到相当冷淡与生疏。
孃曾经想询问彰:「为什么你吻过我后,现在还是对我视若无睹呢」,可是光想到彰回答「妳很烦喔」或是「别想歪了」时,孃就无法鼓起勇气问彰。
结果,两人就在这种暧昧模糊的情况下度过一个月的时间。
孃轻轻呼出一口气,甩甩头重新打起精神,并且慢慢地踏出步伐。总之再跑个一圈,可以的话就跑两圈吧!不断奔跑并继续向前迈进吧!感觉现在的自己好像比以前更有体力,跑步的速度也变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