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序章

孃飞扑而来,狗身上的体臭也令她印象深刻。

  就像那时候一样,孃无法发出声音,但是头脑却出奇地冷静,甚至能够仔细地分析情况。歹徒的身高看来比孃高出一个头,所以应该有一百八十公分左右,然而因为逆光的关系而无法看清楚他的脸庞。手上的刀刃约有十五公分长,身上的外套看起来像足一般量贩店里常见的便宜货,至于脚下穿的白色运动鞋则有些肮脏。

  ——我会被杀死吗?

  直到孃冒出到这种想法为止,到底经过乡长的时间呢?恐怕没有多久。

  歹徒咬紧牙齿,并且将刀子往上一挥。

  就在干钧一发之际,孃僵硬无法动弹的身体突然忠实地响应来自大脑的指令,她立刻双手交叉低下头,不过孃在下个瞬间就后悔自己做出如此不甚明智的举动。

  歹徒向下挥刀擦过孃的左手腕,御寒夹克的袖口被划开,底下的手臂则是感觉到一股热流,好像被砍伤了。

  歹徒似乎因为用力过猛,挥刀后的动作显得有些踉呛,孃趁机开始拔腿奔跑,虽然自己朝着家的反方向狂奔,不过现在并不是在意这种小事的时候。她边跑边按住被砍伤的手腕,并且感觉到血液温热而黏腻的触感。

  被砍伤的部位非常温热而毫无疼痛感,只是相当灼热,就像着火般炽热.

  孃头发散乱,双脚跟踉呛呛地不停奔跑,她虽然想要放声大叫,不过舌头却完全不听使唤,只知道自己现在非常混乱。

  伤口很烫,有种全身已经着火的错觉。

  从来没有碰过这种事,伤害自己的时候也不曾感到如此灼热,到底是哪里不同呢?是伤口的深度、大小以及受伤的部位不同吗?这就是美工刀跟野战刀之间的差异吗?

  当时应该带手机出来的,不过如今已经太迟,附近找不到半台公共电话。街灯的光芒不停闪烁,刚才看到的海报布告栏就在前面,再跑一段路就能抵达刚才的便利商店,只要能够撑到那里,一定就会得救。

  伴随着瞬间的安心感,孃感觉到右脚绊到不明物体,忽然有股时间变慢的错觉。孃看向右脚,发现地上的水泥碎片——数分钟前曾经踢过的水泥碎片正在缓缓滚动着。

  回过神的时候,孃已经被绊倒了,应该要怨恨自己运气不好呢?还是要怨恨自己刚才不应该乱踢呢?孃自己也不清楚。孃就这样倒卧在柏油路上,听着走到自己身旁的脚步声,她连站起来回头的时间都没有,头发就立刻被从后方抓住,整个人被歹徒往后拉倒。当歹徒的脸逼近孃的脸时,她的脑中忽然浮现出曾经袭击过自己的狗的童年记忆。

  动物的体臭以及令人作呕的气息。

  从歹徒身上也传出相同的味道。

  有股像是被野兽袭击般的错觉。

  确实是人类的手指头拉住自己的头发,压在腰间的重量也确实是人类应有的体重。不过,对方有种怪异的感觉,和一般人显然有些不同。

  头发虽然被拉着,但是孃仍试图用眼角余光看清楚歹徒的容貌。每当街灯闪烁时,就会有亮光掠过歹徒的脸,是个比想象中还要年轻的男子。第一眼看到时,她以为歹徒大约二十岁左右,不过仔细观察后,发现他似乎跟自己的年纪相去无几。

  孃用双手抓住歹徒的手,她认为体格上虽然无法赢过对方,不过并非完全没有胜算,必须设法把歹徒的手甩开。尽管歹徒为了不让她得逞而用力抓住头发,但是当孃把长长的指甲用力刺进他的皮肤里时,他痛苦地发出低沉的呻吟声而松开手,孃则是趁机与歹徒拉开距离撑起身体。

  孃打算立刻掉头逃走,可是歹徒看起来并没有追赶的意思,孃觉得有些奇怪而回头观望,发现歹徒就像在走廊罚站的小学生似地低着头怔怔站着。

  「畜牲……」

  他突然以混浊的声音喃喃自语道。

  「老是把我当笨蛋……每个人都一样……都把我当笨蛋……混帐……」

  虽然歹徒的声音很低沉而无法听得很清楚,不过歹徒的确就像在念咒语似地不断重复这些话。他的话似乎不是冲着孃而来,而像是对着广大世界以及社会的吶喊。歹徒似乎对自己的自言自语感到相当兴奋,因此开始放声大喊:

  「混帐东西……不然是想怎样混帐东西到底想要我怎么样!」

  说着说着,歹徒的目光突然上移,并且用力挥下手中的野战刀。

  孃一边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把握机会逃走,一边同时下意识地把手伸进御寒夹克的口袋里。她抓住美工刀,从口袋里头抽出来并且用力将刀刃推出,喀拉喀拉的塑料摩擦声响也随着动作在夜晚的街道上回荡。

  孃死命地挥舞着本来为了伤害自己而买,最后却被迫拿来对抗陌生歹徒的美工刀。

  美工刀的刀刃擦过歹徒外套的袖口,并且划出一道小裂缝……

  如此而已。孃感到刀锋并没有碰触到对方的身体,似乎无法阻止歹徒接下来的行动。

  以比喻的方式来说,孃就像感觉到自己四周的时间似乎逐渐放慢似地,她凝视着即将砍下的野战刀,自己的过往记忆也同时淹没脑海。

  这大概就是人家常说的走马灯吧?接着,她想起这是对自己死亡做好心理准备的现象,虽然没有料想到自己会因为这种事而丧失性命,不过说不定这正是最适合自己的死法。

  父亲的暴行、自残的恶习、乏善可陈的日常生活、浑浑噩噩的每一天。

  无论如何都无法从普通生活中得到生存的意义和真实感,唯有借着伤害自己流出鲜血,再借着深红色的鲜血感觉到自己仍然活着。

  说起来实在很讽刺,拥有此种习惯的自己竟然会被人伤害而迎向死亡。

  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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