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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岭露出一抹浅浅的微笑。
惠比寿无言地凝视着手指。
那些满满地印在大厦墙壁与窗户上的无数手印。
「我的手指我的手指我的手指我的手指我的手指。」
颤抖的声音不断编织出来的永恒诅咒在耳边悄然复苏。
「还我还我还我还我还我还我还我还我。」
少女苦寻已久的那两根手指现在正在惠比寿的掌心上。
两根手指的残骸被轻柔地包裹在怀纸上,在那折弯的两根手指中间,拎着一个绽放着模糊光芒的小型环状物。
受到高温的燃烧而扭曲变形得有如糖果一般,早已失去了原本的形状。
惠比寿端视着那个貌似玩具戒指的东西好一段时间,然后抱着严防碎掉的细心,连同怀纸一起收好。
两人于无人的地下室掉头折返,爬上楼梯回到一楼。
在只闻雨声的昏暗中,重新映入眼帘的大厦内部也不再有灵磷的踪迹,仿佛内脏被掏光了一样,空洞地露出无比荒凉的内部。
已经没有在这里久留的理由了。
配合五岭的步伐走出玄关,愤恨地抬头仰望雨下个不停的天空的惠比寿,突然听见了微弱的声音。
一道让人意想不到的、轻快的电梯门铃声。
在整栋大厦都被断电的现在,电梯自然没有运作的可能。
但回身一看,大厅深处的那座小型电梯正巧抵达一楼,而且还理所当然地打开了门。
与惠比寿一瞬间的担心相左,出现在电梯里头的并不是那个小女孩。虽然对方融于黑暗中导致长相难以看清,不过就手扶着墙壁撑住身子的那副模样看来应该是个老人。
老人挥动手臂,朝着昏暗的某处一再缓缓地做着招手的动作。
仿佛在回应老人的行动似地,矮小老妇人的身影现出了晃动不安的轮廓。她拖着几乎要消失不见的右腿,朝老人的身边走去。
老妇人踏着慎重的步伐,却又感觉有些欣喜似地搭上了她漫漫苦候许久的电梯。
在默默看着一切的惠比寿面前,梦幻之门伴随着又一声轻快的电梯铃声合上,之后大楼便被完全的寂静笼罩住了。
◆
雨势违背了惠比寿的心愿,似乎有变大的趋势。从玄关破掉的玻璃灌进来的风挟带着冰冷的湿气。
仿佛在说头顶上随时都有东西帮忙自己遮风避雨是很理所当然地,五岭看也不看天候一眼便往礼车走去,惠比寿则在绝妙的时机撑开雨伞为他遮雨。
整地作业未完成就被弃置的室外,已经整个变得泥泞不堪到让人抗拒在上头走动的程度。
不论是雨水、还是会让自己联想起下水沟的下雨味道,惠比寿都很讨厌。
十年前的那个夜晚——
就在被恶灵吸走炼而陷入濒死的状态下,惠比寿有一段漫长到甚至已经搞不清楚过了多久的期间都浸泡在泥水里。他连动一根手指头的力气没有,一边淋着从下水道源源不绝流下来的污浊飞沫与泥巴,一边心想自己就要这么难堪地死去。
如果能从这个好似敌意聚集体的世界逃离的话,就算死掉那也无妨。
不过要是现在死去的话,怀抱着怨恨的自己肯定会在黑暗的各处蠢动,变成念着一长串诅咒、永无止尽地游荡的恶灵吧,唯独这一点绝对无法忍受,自己说什么都不想要像那些恶灵一样被这个讨厌的世界束缚。
事到如今要呼救也太迟了,甚至没办法好好呼吸,惠比寿就这么继续躺在黏呼呼塞住耳朵的泥水里。再这样下去十之八九会死吧。就在没有被任何人发现的情况下。
应有的疼痛不可思议地从感觉中远远抽离,唯有恐惧激烈地动摇着惠比寿的身心。
不管是仰赖的道路,还是祈祷的话语。
自己身上什么东西也没留下,惠比寿心想。
只剩下随着黏质的声音源源不绝地落下的污水声,以及感觉几乎都要为之麻痹的臭气。
就是在这个时候,有人低头俯视失去了一切而逐渐沉沦的惠比寿。
在模糊的视野中,仰望着对方的惠比寿只注意到他的眼睛。
感觉冰凉的——使人忘却沉重并掩盖四周的污水臭气,一股既冰凉又冷淡的视线。
就在毫不掩饰侮蔑的眼色、冷冷地睥睨着惠比寿的那双眼睛里,拥有正在打量自己的真挚光芒。
就在被人从下水沟捡回去、陷入昏睡后于五岭魔法律事务所总本部醒来的那一天。
「我需要随从。」被五岭如此告知的那一天所发生的事,惠比寿一辈子都忘不了。
「一生当我的手足。」
他也忘不了蕴藏着区区一汤匙份的笑容赐予自己的那番言语。
「——为我而死。」
惠比寿全身颤抖了起来。
摒除憎恨、嫉妒等过去所感受到的无数负面情绪不算,一直以来惠比寿未曾被如此强烈的感情——喜悦给掳获过。
自从那天以来,惠比寿便始终忠心耿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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