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指我的手指我的手指。」
用足以让门框发出震动的力量紧紧抓住的那只小手上少了中指与食指。
惠比寿这才明白在大厦墙壁上留下手印的就是这个女孩。
而小女孩现在注视的对象并非惠比寿。
少女的视线正倾注在五岭——五岭他支撑住魔法律书的优美的手指上。
「还我还我还我还我还我还我还我还我还我。」
「恕我拒绝,小姑娘。有罪——」
将优雅的微笑挂在嘴角上的五岭,用扇子的前端指着少女。「——就要受罚!」
同时他原本按住魔法律书厚实页面的手指轻轻地敲打了一下。
一道微小的火焰从五岭前方的地板上冒出。
绕着圈子的风增强了风势,开始披上一层火色。不稳定的火焰之光在充满压迫感的地下空间渐渐扩散。
「根据魔法律第一一八二条,任意寄生物体——」
五岭的声音风凉地宣布道。「以及食人之罪——处以火焰龙之刑。」
◆
要来了——如此的念头在脑海中闪过。
那是不属于任何物体与生物的声音,几乎让人全身起鸡皮疙瘩,有着眼睛所无法看见的慑人压力。惠比寿的本能用尽全力大叫——那个要来了。
低沉厚重的声音令地下室的墙壁与天花板一同震动摇晃,开始在远处隆隆作响。惠比寿清楚听见了巨大生物的沉闷呼吸声。类似腐败的腥臭味从魔法阵的中央螺旋喷出,令人为之窒息。在地板形成漩涡的火焰增添了魔法阵的辉度。
膨胀到极限的火焰之圆一口气断裂,一度展现出姿态的「那个」将头部倾斜,宛若要沉入水面似地连鼻子以下也消失于地下。
泛着灼热光辉的鳞片白亮到令眼睛觉得刺痛,惠比寿甚至无法掌握那东西的正确姿态。勉强可以看得出来的,只有因贪欲而张开的那张嘴而已。
炎龙巨大的身躯冲上了天花板过低的地下室,由于它的质量实在太具有压倒性,惠比寿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了。同样站在灵化防壁之术中的五岭用扇子遮住眼睛前面形成一道阴影。
如同破水而出的海兽把头伸出地下室的地面,火龙以连头带颚一同冲撞的气魄鲁莽地将下巴塞进电梯。
火龙干脆俐落地用牙齿叼住发出无声悲鸣的少女,然后一口气咬碎。
被热火席卷的肉和下面露出的白骨都在转眼之间化成了灰炭,数量稀少到令人为之感到可悲的碎片,像是被受到引力吸引似的往地上飘落。
激烈地弯曲脖子的龙抖动喉咙发出咆啸。
在被勾起的残忍食欲驱使下,火龙袭向残余在四周的一群灵魂。无差别地探头攻击,然后它用强而有力的下巴一个接着一个咬得粉身碎骨。试图逃跑而鸟兽散的灵魂沭浴在龙的喘息下,一瞬间便蒸发了。
尽管拚命护住灼热的视野、极度惊吓到合不拢牙关,惠比寿仍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这部凄惨又深刻的杀戮剧。
这是让已死的灵魂回到原先所应有的姿态——完全之死的时间。
几乎将祭品一扫而空的炎龙缓缓地拖动着长长的尾巴,目标锁定上面的楼层往天花板消失而去,大概是打算拿剩余的浮游灵打打牙祭吧。
残留下来的火焰残渣不断弹在墙上迸开,地下室渐渐被寂静包覆。
牵引着灼热之鳞悠然离去的异界龙神的残影,一直刺痛着眼睑。
在地下室的地板上弹跳四溅的火花渐渐平息,惠比寿瘫在地上摸索行李,打开了手电筒。他的手指依旧颤抖个不停,不过只是打开开关也花了一番功夫。
「雷比阿地罗利利科索咧悠。」
五岭算计好适当的时机,静静地合上了魔法律书。
陷入了死寂的地下室,被惠比寿拿着半高的手电筒的直线光源照亮。
原本不计其数地聚集在一起的恶灵们的影子与灵磷消失之后,剩下的只有五岭与惠比寿、以及被死亡的腐臭彻底污染的空荡室内而已。
慢慢从惠比寿手中抢过手电筒的五岭走向洞口大开的电梯。
在那布满生锈的电缆的狭小空间里,早已不见那些大量的虫和少女怨灵的身影。
「五岭大人……?」
惊觉自己跪在满是潮湿灰尘的地上,因而慌忙拍着膝盖站起来的惠比寿,看见微微蹲下的主人从电梯门的轨道缝隙,拎起了某个东西。
五岭把那东西放在另外拿出来的※怀纸上,然后交给急忙赶上前来的惠比寿保管。(译注:可对折随身携带的日本纸。)
「这东西姑且得交给委托人才行呢!」
五岭打开扇子,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惠比寿悄悄地窥看捧在手上的怀纸所装的东西。
那是一块烧焦缩成一团,几乎无法辨别出原来样貌的小块炭片。
它细得就像树枝似的,脆弱到仿佛只要稍微用一点力就会碎掉一般。
仔细一瞧,这个看似某种长条状物体的东西上头隐约留着关节的形状。
原来这是从根部的位置被切断的小孩手指。
「这就是那个小姑娘的实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