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子鹦鹉学舌似地重复了一遍。有意思?有意思?
“由美子,你知道辩论会吗?就是像讨论会那样的?”
由美子只是呆呆地看着纲川。啊?什么?
“我在大学时曾参加过几次,非常有意思,我做得很好,从来没有输过。”
“辩论会是一种专门比赛讨论技术的地方,所以在那里所提出的主张,有时会和自己的信念不同。例如,你本人反对安乐死,但在辩论会上,有时也会被安排到拥护安乐死的阵营中去。”
“我想把它应用到生活中——在整个日本,只有我一个人掌握着和明是这起案件的共犯的确凿证据,所以我提出了一个假设,说和明是被牵连进这起案件的被害人,存在着一位和栗桥浩美一伙的真凶X,我想看一看这个假设能不能被社会所接受,我想进行一次挑战。”
由美子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她听不懂他所说的话。但是,纲川好像连自己为什么说这样的话都忘了。他高兴而又得意地接着往下说:
“这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像一个高高的跨栏。这是因为不仅是那些并不习惯办理连环杀人案的愚蠢的警察,就连舆论都认为他俩就是罪犯。因为大家都认为这些可怕的杀人犯已经死了,大概不要紧了吧。要想把他们扳过来,需要非常大的力量。另外还有一个问题就是什么时候开始做。如何让大众陷入一种不安之中,时机是最重要的。”
所以,我一直在关注警察的调查工作——
“这样一来,我认为最合适的机会是那个比警察更愚蠢的叫前烟滋子的女人根据警察的调查情况写报告文学的时候。与其把搜查本部这种漠然的组织当成对手,还不如去反驳个人的意见,这样对民众的影响效果会更加显著。”
由美子想说点什么,但她的下巴都僵硬了,什么也说不出来。纲川看着由美子这个样子,好像安慰似地说:
“当然,由美子你们也是很可怜的,”他又补充说,“是和明做的坏事,既不是由美子干的,也不是你父母干的。但日本人有个不好的习惯,即是以家庭为单位进行评价的。虽然和明死了,但是要由你们来承担他应该承担的责任。我想把你从被大众愚昧的攻击中救出来。”
由美子终于说话了:“我——我——我真的不相信哥哥是杀人犯。”
纲川靠过来,轻轻地拍着由美子的胳膊:“由美子,长大成人后,无论是家人还是亲友,都不可能了解彼此的内心世界。和明的心里,一定也有你看不透的东西,这些东西,就是前烟滋子的小说也无法进行透彻的分析。因为她是一个浪漫主义者,女人都是这样的。”
“前烟……”
“是的,你看过她的小说吧?所有的文章都是用日语写的,基本是照搬美国犯罪报告文学,模仿得很像当然是不错,但已完全脱离了事实,最后只是把自己想写的东西搬到现实中来了。”
由美子抬起头,眼泪滴在咖啡桌上。纲川看着由美子满是泪水的脸,像是一位父亲在哄着自己不听话的孩子一样。
“我成功了。”他干脆地说。
“现在的形势已经完全转变过来了,整个日本都是我的朋友,就连警察,私下里也相信了我的看法,他们希望真凶X能和我接触。你现在是一个悲剧式女性。你一直闷在家里都不会知道,你去外面看一看,案件刚发生时,人们把你看成是魔鬼或怪物,离你远远的,但现在他们会走过来拥抱你,他们会说你的悲剧就是我们的悲剧,而且一定还会有男人希望你马上成为他们的妻子。”
由美子只能盯着纲川,她无话可说,而且她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如果是因为这位卑鄙的威胁者,你不用担心。”纲川干脆地说,他抓起了照片,“我一定会查出这个人究竟是谁,他不敢把照片送给我,而是送给你,看着似乎非常狡猾,其实也说明了他是个胆小鬼,连和我交锋的勇气都没有。你不要怕,我一定会制服这个家伙的,因为他的目的只是为了钱。”
纲川好像说出了由美子的内心想法,她已经从心里认可他的意见。所以,由美子虽然内心混乱,但她必须说几句。
“这么说,这是真的了?”
纲川就像曲艺节目中那个搞笑的主持人似地一副大吃一惊的表情。
“真的?”
“这封遗书?”
“你说呢?”
“怎么说呢——这确实是真的。”
“由美子,你还想让别人到处追逐着你吗?你的父母好不容易过上了平静的生活,你还想让他们到处流浪吗?更何况你父亲的病很严重,也许不会治愈了。”
我知道,这些事情你不用说我也知道。但是……
“你心里明白和在现实生活中接受它是两回事,”纲川确实能看透由美子的心思,“如果现在把这封遗书公布于众的话,真相就会大白于天下,这样一来,可以说由美子有小学生的正义感。但谁又会从这件事上得到好处呢?前烟滋子一定会想方设法上电视的,可是她并没有为由美子做任何事情。”
是的。不管怎么说,前烟滋子也是外人,她不可能代替由美子的人生。这也正是由美子所考虑的问题。
“不光是这样,你所遇到的情况可能会比当初还要糟糕。例如,你要反对我的看法,想到遗书公开,因为你认为必须要搞清楚真相,你会边哭边讲,但不会有人相信你的话。你说这些都是纲川浩一干的,但我却说什么也不知道,听说之后大吃一惊,你说他们会相信谁的话?大家只会这么说——做出这样不错的事情,也是个没有用的女人,纲川从开始就知道事情的整个真相却在撒谎,而她却一直和纲川待在一起,被蒙在鼓里。到了现在才把遗书公开,只是让警察找到了证明高井和明是杀人犯的确凿证据。她先说出来,至少可通过自己的解释,能让自己的处境好一些!”
由美子的脑子非常迷惑,她在琢磨纲川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