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他们看见的与我们看见的却不一样。他们看见的文字和数字的形状与我们所看到的不一样,所以他们记不住,也记不下来,即使记下来了,也不‘正确’。”
“有这等混账事吗?”文子欲言又止,用手捂住自己的嘴。
“所以有这种病的人无论是大人还是孩子往往字都写得非常不工整。听说,和明字写得不好经常挨老师训斥,是吗?”
文子赶忙点了点头:“甚至他妹妹由美子都比他写得好。笔记什么的,连我这当妈的看都根本不知道他写的什么是什么东西。”
“你们父母小时候怎么样?是不是像和明一样字写得不工整?”
“我也字写得不太好。”
“但并不像和明那种程度吧?”文子说,“所以我总是觉得奇怪。就是和明怎么说呢,字差得出奇。”
柿崎老师点了点头。“还有,刚才说过的,和明算术和数学不好的事。这也是有现在说的那种眼病的人的一个特征。他们看见的数字的排列和形状与我们所看到的排列和形状不一样,所以他们自己认真地按要求去做,可结果却不一样。然而一般人很难知道,他所看到的东西和周围的人看到的东西不一样。就连有这种疾病的本人也不明白这一点。这是理所当然的,因为对他来说,他认为自己所看到的是现实的东西。自己看见的字与旁边座位上的同学看见的字完全形状不一样,排列方法也不一样,他当然想都不会想到,所以有这种疾病的人,尤其是学龄期的儿童在大多数情况下,都会倒霉地被认为是智能低下。”
文子慢慢地眨了眨眼睛,盯着柿崎老师容光焕发的脸,她终于领会到了老师的意思。
“那老师的意思是,和明也是这种症状?”
“是,我想有这种可能,”老师干脆地点了点头说,“我跟我的朋友谈起这种情况,他也有同样的想法,所以我想是不是把和明带到他的大学研究室接受一次检查看看。”
听说检查,高井夫妇突然露出一种害怕的神色。老师见状慌忙说:
“虽说是检查,一点不用做什么难的事情,就是给和明看各种各样的东西,问他看见的是什么样子,让他写下来,获得一些数据。还有,我反复讲,这不是一种病。我的朋友也说得很清楚,并不是病,不用吃药、做手术加以治疗。所需要的只是一些‘训练’,使他的双眼能真正地发挥作用。”
文子的脸上似乎出现了一丝希望的光,她忍不住热泪盈眶了。
“还有,为了慎重起见,我先声明一下,”柿崎老师继续说,“这种功能障碍为什么会发生,到底是什么原因,据说现在还不清楚。只是听说基本上能够确定它不是遗传性的,而且也不是因为小时候养育得不好引起的,所以即使和明有这种功能障碍,父母也没有什么可耻的,而且也没有责任。”
文子听了这些消除顾虑的话,心情放松下来,似乎得救了一样。伸胜默默地微微点着头。
“老师,有没有跟和明谈过……”
“还没有认真谈过。只是跟他讲过,老师并不觉得你能力有问题,学习不好也许是因为别的原因,并不是你的责任。还跟他说过,为这件事我可能要去见一次你的父母。”
老师又说,如果你们能理解我刚才的话,最好先由家长跟和明谈一谈。
“而且如果他想了解更详细的情况,你们就说,我会什么都跟他谈的。还有,是不是再跟家长一起商量一下,再决定是否去接受检查?我的朋友说他什么时候都可以接待,用不着客气。”
高井伸胜对大学附属医院、研究室之类权威的地方本能地感到有点害怕,缩着脖子说:“去这种地方总觉得有点害怕……眼科大夫不行吗?”
柿崎老师笑了:“很遗憾,我想这种情况,城里的医生不会管的。”
“要治疗的话,还是要去正规的地方,”文子坚强地说,“不管远不远,怕不怕,都应该去。”
然后,柿崎老师一面与伸胜夫妇交谈,一面等待和明回家。但此时正是夏天午后最热的时候,孩子泡在游泳池里轻易不会回来的。老师等了片刻,便说反正明天游泳部训练,再联系,说完就回去了。
由于傍晚五点开始营业,文子一边忙着准备,一边想着刚才的事。她感觉有了希望,心里流过一股暖流。她并不是对自己的孩子偏心眼,但她一直就觉得再没有孩子像她的孩子那样认真老实的人,所以以前无论学校说他怎样,她都能够忍受。果然她没有错。原来和明是有不为人知的障碍,而并不是这孩子不好。
就在她抑制住自己兴奋的心情,在厨房里准备的时候,外面传来了救护车的警报声,并且越来越近。
伸胜停住手里的活,抬起脸说:“出了什么事?好像就在附近。”
文子从店里出来走到大街上,只见一辆救护车从长寿庵前的马路上向商业街的方向急驰而去。刺耳的警报声即使完全与己无关,也令人感到一种不祥的感觉。
救护车开远以后,文子正要回店里,却见和明正从前面的胡同拐弯回来,脸上晒得与柿崎老师一般黑。而由美子也一样晒得像个娇小的、咖啡色的公主,与哥哥一边一个劲地、飞快地说着什么,一边回家。文子突然涌起一股对孩子的爱,大声地招呼道:“回来啦?”
两个孩子看见了文子。由美子跑过来,而和明则放大嗓门,回答说:“我们回来啦。”这个时候,又传来了警车的警报声。
警车一边闪着红灯,一边向着刚才的救护车一样的方向急驰而去。和明和由美子停住脚步,睁大了眼睛。文子走到两个孩子的身边,一起目送着警车远去。
“是商业街方向吧?”
和明说,脸上似乎有些不安,一副担心的样子。这种表情与伸胜刚才在厨房里听见救护车的警报声越来越近,停住干活,嘟哝说“好像就在附近”的时候的表情非常相似。谁受伤了呢?谁倒了呢?哪儿起火了?谁在求助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