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上

才那位没系领带的刑警站在那儿。

  “是……是我。”

  听到真一的回答,刑警从水泥楼梯走下来,坐在真一身边。真一也坐直了身子。

  没系领带的刑警头上散发着发蜡的气味。他不慌不忙地一边冲真一点着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香烟。可是风太大了,手里的简易打火机的火一下子就被吹灭了。他用一只手掌遮住打火机,好不容易点燃了香烟。低沉的声音和着烟气一起吐了出来,他说道:

  “塚田君,你就是佐和市的教师一家被杀害案件中的塚田吧?”

  刑警好像在和香烟恶战,完全把真一丢在了一边。这突如其来的问话,让真一说不出话来。刑警一边吸着烟一边歪着头看着真一。

  “我是警厅的武上。在办佐和市案子的时候,有一名犯人逃走了,我还去市内有关人员的住宅搜查过。所以,记得你的名字。”

  “……是吗?”真一终于出了一声。这么说那个犯人在市内被抓住了,真一想。

  这个武上刑警紧接着又说:“你的父亲、母亲和妹妹真可怜呀。”

  听着这样的话,真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是说的确如此呢,还是说感谢他的关心呢?像他这样,用可怜这样的词来形容那个案子的人还真没有过,他是头一个。到底怎么回答他才好呢?他既是同情者,又是警官,还是曾努力逮捕犯人的有功之臣。

  正当真一搜肠刮肚地思索的时候,武上刑警性急地扔掉了烟头,用皮鞋把烟头在地上踩灭,用生气的语气说道:

  “对不起,本想安慰安慰你,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不。”

  “平常,我几乎没有和受害人或受害人家属说话的机会,能和你说几句真的很高兴。”

  “你现在住在这附近吗?”

  “是的。”真一点点头。

  “是住在亲戚家吗?”

  “父亲的朋友家。从小就认识的,也是中学的老师。”

  “是吗?”刑警在冷风中眯起了眼睛。

  “那,你是做他们的养子了?”

  “嗯,还没办正式手续。所以名字还叫塚田。”

  好像明白了似的,武上点了点头。

  真是不大会说话的人,谈话一直就这么问一句答一句的,很不自然,可始终没有结束。

  真一问道:“武上先生,您是因为今天早上的大川公园案子到这儿来的吧?”

  “嗯。”

  “是个恶性案子吧?”

  “还不清楚呢。”武上摇着头说,“只发现了一只手,还不能断定是不是杀人。也有可能是被肢解的或是被遗弃的尸体。”

  武上一边说着,不禁笑了起来。“不会是这么回事吧。臭得很呐,应该是杀人吧,嗯。”

  “恶心。”真一说道,“太恶心了。”

  武上看了看真一。“是你发现的吗?听说是一个像塚田这样的高中生发现的,怎么会遇到这么倒霉的事啊,你这人。”

  “咳,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这人好像总被一些奇怪的事包围着似的。”

  武上在真一背上咚地拍了一下。“说什么傻话呢!”

  真一也不愿这么想。可是,那个死神的手指的影子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现在的家,你觉得怎么样?”

  “叔叔、阿姨都是好人。”

  “还有别的孩子吗?”

  真一摇摇头。“只有我一个。啊,对了,还有一条狗。”

  “狗?有狗也不错呀!”武上说着,把两手往膝盖上一按,站起身说,“怎么样?现在心情好多了吧?”

  “是的。给您添麻烦了。”

  “好啦,还得辛苦你,去做笔录吧。完事之后赶快回家,还能赶上学校的下午课吧。”

  平常,真一缺课——不告诉石井夫妇就旷课的时候也不少,今天不去也不要紧,也没有心情去上课,不过他没说什么。武上在前,真一在后面跟着他,往警察署的大楼里走。在自动门前,又有一辆车子开过来的声音,真一回过头去。

  这次,来的是一辆出租汽车。从后座上下来两个人,像是母女。两人就像被针扎了似地从车里弹了出来,脸部一副紧张、僵硬的表情。

  看着她们,真一说道:

  “也许是为辨认那只手来的吧?”

  “不知道。”

  “刚才的那些人,给人感觉也是来辨认的,不是吗?”

  真一眼前忽然又浮现出曾与他视线交织在一起的,那位穿灰色衬衫的老人的脸。

  “女孩子被卷进去的案子,多半是恶性案子呐。”武上说着,又压低了声音说道:

  “要是在十年前,即使发现身份不明的遗体,有人失踪的家庭也不会这么敏感。不过,现在可完全变得不一样了。可能是因为大家都更有知识了吧。特别是最近,大坂那边接连发生女性被肢解的杀人案件。”

  真一随着武上走上大楼里的通往刚才那间会议室的楼梯,就在快要赶上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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