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妙谷几乃大师。
“…………”
我看着妙谷几乃大师,不知为何感到非常紧张。那种感觉就像是遇到想取我性命的敌人,可是戴着眼镜的几乃大师只是个普通人,不可能会危害我。
“因为你爸妈来找我商量,我已经确认过了,的确是你的作品《在月球彼方相见》得奖了呢。你定在一年前投稿的。”
“…………”
“你忘了吗?因为审查过程比预计时间拖了半年以上,才会延迟公布。不过这是常有的事呢。”
“…………”
“嗯,虽然不是第一名而是特别奖,不过能得奖就厉害了。”
“…………”
我突然想起来。
那是描写一名跳楼自杀的少女,灵魂四处徘徊,出发到未来的月世界旅行,在那里遇到许多人类和宇宙人,集结了这类幻想概念的小说。是在父母开始念我“差不多该专心念书了”的时期,我认真写了许多作品卯起来投搞那时候的滥作之一。
“…………”
我将那个主角的名字——
(设定成她自己也不记得自己的名字——)
难道?
啊啊,可能有这种事吗?
连自己写过都不记得的小说,只有出场人物的印象仍残留在脑海里——
“…………”
几乃大师和我爸妈又开始对我说话,我因为感到茫然,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
……于是,我成了小说家。
得奖的那篇作品因为太难懂,只有作品名称被刊在杂志上,实际发表并得以出道的是之后写的另一部作品。由于这部作品受到好评,我以早熟的女性作家之姿,突然出了名。
之后,我按照当初预定的计划进入保送的大学就读,也顺利地陆续发表作品,过着没有任何问题的顺遂人生。
即使如此,在我心中,一直有种奇妙的感觉纠结着。
我失败了。
在某个非常重要的事上失败了——且已无法挽回。这种心情一直存在某处,盘踞在脑中挥之不去。
“呼……”
那天,我刚结束与出版社的协商,独自走在暗黑的路上。
月亮出现在天空。
“呼——”
不知从几何起,我养成了一看到月亮就会叹气的习惯。
这次的协商,是因为我之前写的作品已累积到不少数量,出版社提出集结成册的计划。在我们讨论短篇小说的编排方式、是否加入新作等事时,我有种“啊,我真的渐渐成了小说家”的想法。协商后,说是当作小小的提前庆功,陪他们去喝了一摊,我有点醉了。我其实不太能喝,要是不在回家前醒酒,又要被爸妈骂了。他们虽然不反对我当小说家,但还是耳提面命要我不要因此染上不良玩乐。
“呼——”
我一边叹气,一个人走在夜晚的街道。
路上行人愈来愈少,我心想“不会有危险吧”,但因为派出所就在旁边,便继续往前走。
脑袋有些迟顿。
“……书,要出了呢。”
我自言自语。那对我来说,也是多年的梦想成真,但我总觉得——
(……总觉得)
那时候,在我的脑海中,掠过了一段不可思议的话。
“所谓梦,就是因过去而成形,但实现于未来——梦只会存在于时间的流动之中。现在这一瞬间没有任何人能抓住梦想——当达成目标的同时,那就已经不是梦而是现实。人就像是在名为幻梦的门扉前,持续守望的夜巡者一般——”
是在哪里听到的呢……不对,这是我自己想到的话吗?
“……啊,啊。”
我再次仰望夜空中的月亮。
任何时候看它,它总是让我有种胸口纠结的感觉。
我不知道为什么。
无法分辨那是因为想不起来,还是原本就不知道。
“……啊——啊。”
我醉了,左右摇晃着不太清晰的脑袋,打算继续走。
这时候,在离我一小段距离的前方,她伫立在那里。
“……”
我倒抽了一口气,
感觉脑袋、身体一下子清醒了。
她——是她。
她的脸上浮现出沉稳、温柔、且平静的微笑。
“恭喜,你的作品即将集结成册呢。”
她对我说。
“你、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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