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须,身上穿着款式老旧、鹑衣百结的西服。
上衣和裤子都是深灰色,但明显用的是不同的布料。似乎是分别从不同的地方取得。
他看着大凤和岩村,微微颔首示意,眼神迷蒙,仿佛是在做梦。
美纱还是和大凤之前见面时一样,穿着紧身的黑色长裤,以及亮眼的粉红色衬衫。虽说是亮眼的粉红色,但似乎已穿了好一阵子,颜色尽褪,鲜艳不在。
肩上挂着个附有全日空(译注:日本的一家航空公司)标志的皮包。两耳分别戴着不同样式的耳环。
她本人坚称右耳挂的是钻石耳环,但是怎么看,都像是玻璃制的假货。
身为一位女自由人,她算是相当年轻。没人知道她的真实年龄,不过,她声称自己只有三十二岁。
照岩村的说法,美纱早在三年前初次来到涩谷时,就说自己是三十二岁。
尽管肌肉松弛,掩饰不了年龄,但是在自由人的圈子里,她依然颇受欢迎。
众人坐在岩村家中,围成一圈。原本相当宽敞的天桥下,顿时变得拥挤不堪。因为仙把他的住屋挤进了天桥下。
仙的住屋里堆满了、毛巾、锅子、陶炉、茶壶,以及其他混杂的家当。
平时若是废纸的价格上扬,他便暂时化生为废物回收业者,收集纸箱之类的回收物,所以三轮车对仙而言,同时也是一辆商用车。
不过,有时会因为违规停车而挨员警训斥,或是在下雨天时,得急忙下车盖上帆布,反而有诸多不便。
既不能搭电车和巴士,也不能抛下住屋出远门,束缚了自由人的自由,因此,岩村对三轮车是持否定的态度。
美纱径自往大凤的右手边坐下,她柔软的肩膀,碰触大凤的右肩。
就这样,众人喝起了酒。
酒宴才开始,大凤就成了众人的话题。
“小吼,你可真厉害呢。”阿义的嘴唇从装有威士忌的酒杯中移开,如此说道。
他指的是那一晚,大凤独自一人撂倒三名男子的事。
似乎有某个自由人目睹了那晚所发生的事,大凤的事迹,已成为涩谷的自由人茶余饭后的话题。
就连逃至上野避风头的阿义,也听到了这项传闻。
“长得这么可爱,没想到还挺厉害的嘛。”
美纱从皮包中取出一支粉红的梳子,边梳头边看着大凤。
美纱面向左边,之前与大凤接触的肩膀随之偏离,没戴胸罩的左胸摩娑着大凤。大凤侧身避开,美纱抿嘴呵呵而笑。
“我不知道小吼你有练空手道呢。”阿义说。
看来,阿义四处向人宣传大凤的事。
就像是自己的事一样,兴高采烈、洋洋得意。
大凤使的是圆空拳的功夫,而非空手道。
然而,就这些对空手道以及中国拳法一窍不通的人们来说,看起来全都像是空手道。
仙将陶炉点燃火,开始烤起他珍藏的鱿鱼干,香气四溢。
走在天桥另一侧的行人,弄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东张西望地从上面走过。
在他们围城的圈子里,陈列了各种美食。有三明治、培根、炸鸡、炸虾、加了美乃滋的莴苣和茴丽菜、煎饺、八宝菜(译注:中国料理之一,将猪肉、虾、蔬菜、鱼干等食材混在一起炒,然后在汤里勾欠做成)——这是他们在上野收集得来的,分装在几个塑胶袋里。
“大凤,我也有个孙子,年纪跟你差不多。”
仙烤着鱿鱼干,突然喃喃自语了起来。
虽然嘴里嚼着大凤,但眼睛却没看他,只是望着陶炉的炉火。
“别看我这个样子,我原本是位医生呢,在名古屋开业行医。我很年轻就结婚了,大概是二十岁那时候吧,而且还是私奔喔。
他抬起头,脸上绽放笑容。一样没有看着任何人。
仿佛眼前出现一个空间的黑洞,他正往里窥视。
“松本市不是有个松本城吗?我的祖先便是松本城的重臣,我们家代代都是望族。那种门风实在是不适合我。我当时在松本的旧制高中就读,在走出绳手通来到车站附近的地方,有家咖啡厅,我对那里的女侍一见钟情,想和她共结连理,但我父亲却极度反对。”
“又开始了。”美纱在大凤身旁低声说道。
仙低声继续说着:
“我从前就想当一名医生,所以我们私奔到名古屋后,喜代美赚钱供我读书,好不容易后来当上了医生。当时我儿子隆夫已经在念幼稚园了,真的是非常艰苦。我三十五岁时,喜代美因病亡故,刚好是我开立医院的那一年。她真是个好妻子。我儿子也是个体贴父亲的好孩子,他当时告诉我,想和我一样当一名医生,现在继承了我的衣钵,经营我留给他的医院。我儿子结婚,只在——”
“十年前对吧?”美纱以肩膀向大凤磨蹭,如此说道。
“是啊。”仙面向着这些身体扭曲变形的鱿鱼干回答,将卷缩成一团的鱿鱼干翻面,动作利落地用筷子加以按住。
“他娶了个好媳妇,我已经没说有什么好牵挂的。再说了,有我在,只会给这对年轻人添麻烦,所以我将医院交给我儿子后,便离家出走。”
仙脸上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