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骗我。”
两人松开紧握的右手。
它们的手掌都沾满了湿粘的泥巴。
“我不记得我有骗过你。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是山蛭?是你自己说的吧。”
“你好诈。”
猩猩的声音犹如幼童。
“我才没有呢。”
“你明知我最怕山蛭那玩意儿了。”
“哦。”
云斋在装傻。
“你好诈。”
只见猩猩布满皱纹的脸上,正撇着一张嘴。
如同是小孩子吵架似的。
“本想说好久没见了,却看你跟个乞丐似的,浑身脏兮兮地出现在我面前。”
“不懂少乱说。现在都是正流行这种装扮。像你这种跟不上时代的仙人,是不会懂得。现在电视都是彩色的,你知道吗?你偶尔也该到台北的大街上逛逛。保证看的你目瞪口呆。”
“我不久前才去过台北一趟。我就是喜欢住这种地方。不像你这个色老头。”
“你说什么!”
“怎样!”
原本应该只是嬉闹,但现在开始有点认真了。
斑孟抬头望着眼前这两个人,看傻了眼。
5
磅礴大雨,猛烈地打在小屋的屋顶上。
是夏季每天都会下一次的雷阵雨。
云斋隔着一张木制的餐桌,与猩猩迎面而坐。
两人喝着酒。
他们喝的是大麴酒,为高粱加小麦所酿造,是台湾特有的名酒。属于烧酒的一种。酒精浓度六十六度,极为浓烈。
带有一种独特的气味。
两人端着木碗喝酒。
“过去,乱藏那小子受你照顾了。”
云斋说道。
“哦,那个大个子啊。”
猩猩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脸上满是笑意。
“很费神对吧。”
“有个怪师父,自然就会有个怪徒弟。”
“你也不是他的师傅之一吗。”
“哼。”
“哼。”
云斋也愉悦地将酒一饮而尽。
桌上的菜肴是云斋采来的山菜。
餐桌下摆着一张和式桌,两人中间的这张餐桌,就摆在上面。尽管如此,餐桌的高度,还是只到两人膝盖的位置。
斑孟在一旁板着一张脸,替两人的空碗斟酒。
他们坐得那个不是椅子。而是坐在高一百五十公分,直径二公分粗的长棍上。没有任何支撑。只是在地板上立起一根长棍,人就这样坐在上面。
以单脚的脚跟侧着横放在长棍上,臀部就坐在脚跟上,盘腿而坐。只要稍微失去平衡便会从上面坠落。更何况还喝着酒。
“接下来,我们就来进行‘棍上问答’吧。”
猩猩如此说道,云斋接受了他的提议。
“以酒当武器。”
云斋如此说道。喝醉酒而从长棍上掉落的一方就算输。
两人争先将满满一整碗的酒送进嘴里。顷刻便已喝完半碗。
猩猩粉红色的脑袋整个涨红,目不转睛地看着云斋。
“你来找我做什么?难道你自知老迈昏惯,在临死之前,想来看我最后一面?”
“你少乱讲!我是想来看看,你是否已经老到连拉屎撒尿都要别人照料,若真是如此,我就亲自来为你超度。”
“超度?你什么时候成了佛教的沙门(注:梵文sramana的音译,原为古印度各教派出家修道者的统称,佛教盛行后,则指出家修行的憎侣)。难道你宁可当和尚,也不想当尸解仙吗?”
(注:葛洪将天地间分为天仙、地仙和尸解仙,其于《抱朴子·论仙》中,明白解释其间的差异:“上士举形升虚,谓之天仙;中士游于名山,谓之地仙,下士先死后蜕,谓之尸解仙。”)
仙人也分成几个阶级的位阶。
从上而下的依序是天仙、地仙。尸解仙,猩猩对云斋说说的尸解仙,便是其中排行最低的位阶。
在世的时候未能修成正果,死后才成仙,因此才有这样的称呼。
“你下巴那团分不清是皮还是肉的东西,我真想剥开来瞧瞧。”
不就,碗又见底了。
两人咚地一声,将碗放在桌上。
斑孟再度斟满了酒。
“我之所以来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