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捱过难关。
然而,那个时候我确实怕了。我清楚,一旦与母亲目光交汇,所有的一切将会轰然崩塌、万劫不复。即使在我踏入里世界以来所经历的诸多恐怖里面,那一瞬间也是最令人胆寒的。假如我和转过身的母亲对上了视线……仅仅想象了一下那种状况,就感觉自己要变得歇斯底里了。
如果,那不是捏造的记忆,而是真实经历过的事情;如果母亲是真的,哪怕她存在于里世界这样有所偏差的世界当中。
如果那时候和妈妈对视了,打了寒暄,然后回到了家里。
如果那不是<红色的人>故意展示的幻觉,而是里世界变幻无常的相位之中、真正存在的某个世界——本已过世的母亲,在那里还好好地活着。
如果有那样一个世界,妈妈并没有死去,父亲和祖母加入邪教的动机也就不复存在;如果这一切都意味着,我们一家四口的平静生活,仍有可能继续的话。
那个时候的我,还会是现在的我吗?
在某些节点产生了分歧的另一个纸越家里,属于这个我的容身之处并不存在。
因为,在那边的我,绝对会更幸福的。无论是至亲的背叛,疯狂,亦或是席卷而来的恶意都一概不知,如此成长的另一个我拥有着和平而美满的人生——而她,和现在的我完全不是同一类人。
现在这个我,绝大部分都是在母亲死后用各种零件东拼西凑堆积起来的。也正因如此,现在的我只不过窥见到这个前提被推翻后的可能性,心底便不寒而栗了——
即使我拼命地分析这份恐怖,试图理顺其中的条理,也根本无法平息心中的恐惧。倒不如说感觉脑内变得越加混沌,甚至连精神状况也在不断恶化。
「呜——」
我呻吟着,双手抱住了头,指甲死死地抠进了头皮,接着使劲拽起自己的头发。而在那时我意识到一点:疼痛可以夺走思考。
「空鱼,停手,会秃的」
鸟子抓住我的手试图阻止。我甩开她,从床上坐了起来。
「空鱼——」
面对鸟子担忧的询问,我开口道。
「鸟子,扇我」
「哈?!为什么?!」
「再想下去就要疯了。拜托你」
「是……是要我打你吗?」
鸟子声调都变高了。我极不耐烦地摇了摇头。
「只要能让我清醒过来随你怎么做!来吧!」
我这样喊着,紧紧闭上眼睛,等待接下来的疼痛。
实际上真的什么都可以。别说是耳光,就算被拳头暴揍一顿,这时候的我都来者不拒。我满心只想着,用强烈的刺激将乱七八糟的头脑涂满。
我知道的。你啊,虽然很讨厌被评价为DV体质*,但还是很喜欢对我动手动脚吧。帮我驱除山灵那时看你还挺乐在其中的,平常也动不动就揉我的脸,每次都觉得你情绪怪怪的。但是没关系,原谅你,毕竟是鸟子你嘛。所以快点——
鸟子似乎有动作了。我反射性地缩起身子,感到一只手落在了左边脸颊上。
接着,另一只手也以同样的方式抚上了我的右脸。轻轻地,温柔地。
别啊,才不是要你这样,多用点劲给我几巴掌啊。你还不懂吗,鸟子?现在在你面前的我,都快发狂了——
嘴唇碰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我的思绪瞬间变得一片空白。
Ki……、
下意识一睁眼,就差点因那零距离的金色眼睫而心肺停止,慌忙又闭了回去。但也是在那一瞬,我完全理解了状况。
鸟子用双手捧着我的脸,亲吻着我。
美女连闻起来都是香的。真不公平。我回想起刚才在镜子里看到的那张憔悴的脸,心里很是愤慨。好家伙,本来就已经够漂亮的了,还长着这么水润又柔软的一张嘴,你难道三餐吃唇膏长大的吗?
「嗯嗯!?」
从那柔软嘴唇的缝隙间传来了湿润的触感,把我吓了一跳。
淦……、这货把舌头伸进来了!
我挣扎着,本能地向后躲去。对方倒也没拦着。
「哈」
两人的脸拉开一段距离后,鸟子猛地笑出声来。那毫无顾忌、乃至有些狰狞的笑容实在过于美丽,我甚至都忘了抱怨,就那么仰着头看她。
「感觉如何?」
鸟子问我,她的神色仿佛很是骄傲,又带了些破罐破摔的干脆,隐约还夹杂着几分怯意。
「鸟子你呢……怎么样?」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问些啥,话就这么说了出去,只见鸟子用舌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好似深思熟虑一般望向斜上方。
你回味个大头鬼啊!
那表情刚正常了点,马上又绷不住了,转眼间一个大大的笑容在她脸上绽放开来。
「啊哈」
喷薄而出的笑声令我心里发毛。
「什么啊!?」
鸟子笑得双唇发颤,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