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我瞥了一眼对方,正准备打招呼时,却注意到一件诡异的事。
邻居伸向门的那只手——袖口往下、从手腕到指尖这一截,格外地……扁平。
“欸”、我抬起头的那一瞬,邻居已经溜进了门内,消失了。门缝一关上,微小的声音也一同无影无踪,只剩我一人留在昏暗的过道上。
「嗯……?」
我定定地看着隔壁房间的门有一会儿。门把手没有再次转动,也听不见任何声响。
总觉得,看到了奇怪的东西……
我一边思忖着,一边转动钥匙,进入自己房间之后关上了门。
上锁,挂上门链。
脱鞋的同时把灯打开,穿过厨房进入屋内。
被带着灯罩的日光灯照射着、看惯了的六叠间。
把包朝床一扔,超市的袋子往矮桌上一放,再脱下卫衣,用挂在窗帘轨道上边的衣架晾了起来。脱掉袜子丢进洗衣机里,然后在水槽冲了冲手。
拧上水龙头后,我屏息仔细听了一阵……
隔壁的房间里什么都听不见。
「嗯…………?」
我回到屋里,在矮桌前面坐下,从超市袋子里拿出买回来的熟食:竹荚鱼的南蛮渍、白和扁豆,以及栗子饭。再用T-fal的电热水壶烧了水,倒进装了速溶味噌汤的木碗里,加起来就是一顿晚饭。
和鸟子外出就餐会让钱包不堪重负,因此一个人的时候基本上就用超市打折的熟食凑合了——正所谓恩格尔系数的损失控制。尽管家里有微波炉可以加热,但感觉自己习惯了凉的东西,买回来直接吃的情况很多。虽然也可能只是保留了高中时代的恶习而已。
默默吃完后,收拾好容器拿到水槽那边,用水稍微涮过一道后放进塑料垃圾的袋子里;冲洗碗筷后将它们收纳好,关水——再次凝神倾听。
依旧没有声响。
「…………」
我走回房间,坐到桌旁,打开笔记本查看了大学的网站。明天周一,通常情况下都会有课,而且我应该还有篇快截止的报告要交。虽然自己有时也会丧失现实感,但无论是我,还是鸟子,身为大学生也必须得好好读书才行。
老实说,因为同里世界产生了交集,我们作为学生的本分受到了相当大的威胁。干脆别上学了不也挺好吗、经常会产生这样的想法。万一变成那种情况的话,靠从里世界捡来的东西卖钱也能维持生计了。
想是这么想,也并不意味着讨厌现在的学业——虽然的确在放弃它的边缘反复横跳;何况也交了学费,于是在种种缘由之下仍然继续上着大学。
打开写到半截的报告,码了一阵字。这是文化人类学概论Ⅱ布置的课题,主要内容是对“巴厘岛「传统」舞蹈是如何作为观光艺术而重新创作的”进行总结。我在大课上有看过凯卡克舞的视频,一想起里面恰恰恰地反复唱着的魔性曲调,整个人都心不在焉了。
……不对,注意力分散的原因不仅仅是凯卡克舞。邻居那只手的样子,在我的脑海里数不清闪过了多少回。
手指在键盘上停了下来。
「……果然,很奇怪啊」
我喃喃着合上眼睛,试图仔细回忆那一瞬间映入眼帘的东西。
从袖口露出的,扁平的手腕。像是黑色金属的质地、单薄一片且具有光泽。做工极其粗糙,螺丝像是敷衍了事般打上去的,对于义手来说也太不协调了……
一股寒意窜上脊背,我睁开了眼睛。
不对……那东西什么鬼?我刚才都看到了什么?
同样奇怪的是,现在的我甚至都记不起那人的穿着。即使再怎么回忆,“总觉得像是个女的啊”、除了这样的模糊概念也别无其他。隔壁住着什么样的人,就算完全不关心,多少还是会留下一些印象吧。
这么一说,自从我开始在这里住以来,从来没有听到隔壁房间有过任何动静。我毕竟是头一回独自住公寓,相对应地有好好留意过周围,但也觉得邻居家过分安静了。明明另一边的一〇一号房就挺普通的,不时会传来电视和餐具的声响。
由于没法集中精力,报告也越写越水。总之想办法把它收了尾,我合上电脑的盖子,竖起耳朵认认真真听了一次。果然还是毫无动静。
稍微犹豫了一阵后,我起身去厨房拿了个杯子。把杯口按在墙上,凑过耳朵……
虽然连自己都觉得现在做的事情不可理喻,但如果能搞清楚隔壁真的只是个非常文静的人的话就好了。万一不是那种情况,才会出大问题。不知为何,我对这个状况有种熟悉感。开门的邻居有着十分奇怪的手、这样的体验谈,好像在哪里读过……
将耳朵紧紧贴在杯子底部,我屏住呼吸。
虽然最开始只听得见自己耳朵里回响的血流声,闭上双眼集中注意力的同时,仿佛从水下浮起一般,含混不清的语声传进我的耳中:
(…………没有)
(拉开……的话)
(……有谁……)
(墙壁的……吧)
咦?我一愣。虽然压根没法辨别说话的内容,但听上去像是有好几个人在交谈。
话音之下,还有某种坚硬物品摩擦的声音,好像在反复拉开又合上木抽屉、或者别的什么东西一般。过了一会,说话声渐渐变得清楚。
&